大巴在路上停了下來。車窗外的天色都已經黑了下來，李桃桃看了一眼腕表，不知不覺地都已經晚上九點半。
車廂内的燈被打開。
司機在那出入口大聲喊：“内急的趕緊去公用廁所解決，餓得也趕緊下來吃飯，免費吃一餐。一個小時時間啊。十點半準時開車出發。”
李桃桃聽到很多人争相湧着擠下車。她懶散地不想動彈，何泰方站起身，正好有這麽高。
“下車吃點飯。”何泰方喊她。
本來李桃桃想說啃一點饅頭就好了，但是内急的問題确實也得解決一下。李桃爬起身，小心地爬下梯子。
車廂内都已經空了。
好在有何泰方，李桃桃對這人生地不熟的恐懼感才有所減緩，她跟着何泰方下車。
那三名男司機正站在一邊抽煙，用家鄉話聊着天。李桃桃就看到何泰方主動朝他們走過去，一個個遞了煙，男人之間的情誼很快就建立起來了。
不一會兒，他們聊到一塊，等李桃桃解決内急走出來，他們都已經稱兄道弟起來了。
在三名男司機的帶領下，李桃桃跟着何泰方也占到了便利，餐廳夥食很不錯，自助餐形式的，任由司機們自由選擇，有葷有素，紫菜蛋湯，骨頭湯也是桶裝着。
其他乘客在另外一個公共場所，由着打菜的大姐幫忙一一打菜。外面吵雜熱鬧，他們幾人在的這處位置隻有司機跟司機帶進來的乘客，稍顯安靜。
等吃飽喝足了，三個司機不客氣地一人拎起一提香蕉，還塞了兩提給何泰方。
李桃桃看了一眼，那一提香蕉好幾根，起碼得有兩三斤重量。她們就跟着三個司機離開了餐廳，那裏頭的服務員瞧見了他們這樣，似乎也見怪不怪了，什麽都沒有說。
李桃桃想起田蘭花想讓她丈夫田向上去跑貨車，果然這開車的，懂内行點的，油水可以撈很多。
衆人吃了夜宵，都上了車。
司機把人數清點了一遍，确認沒有少掉乘客，這才把車廂内的車燈給關掉。
乘客在車内睡得昏昏沉沉，司機輪班換着車子來開。李桃桃沒有把車簾子拉上，路過的村莊街鎮，燈光錯落灑進車内。
有些偏遠地方，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漆黑一片。李桃桃看得眼睛酸累，不知不覺地熟睡了過去。
等到車廂内傳來一陣子窸窸窣窣的聲響，李桃桃被驚醒，睜開眼睛看着依舊昏暗的車廂，車窗外的天光朦胧亮起，此時也不過是五點多，有些人耐不住餓，把随身帶的食物拿出來吃了。
李桃桃聽得也有饞嘴了，摸了袋子裏的饅頭，幹啃了起來，因爲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到公用廁所，李桃桃也不敢喝水。
她探頭往下鋪看了一眼，何泰方依舊閉着眼睛睡覺。也不知道是深度睡眠，還是淺度睡眠，李桃桃沒有去驚擾他。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車子進站了。
那司機在出入口又喊道：“要解決内急的趕緊去解決内急，這地方停車半個小時啊——”
聲音洪亮，再加上車廂内的車燈被打開，很多乘客陸續爬起身，朝車外頭走去。
李桃桃看了一眼下鋪，何泰方也被吵醒，他睜開眼睛，揉搓了一把臉頰，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
“要不要下車？”何泰方問她。
李桃桃點點頭，趕忙把最後一半饅頭塞進嘴裏，咀嚼了一陣，配了一口水壺裏的溫水，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她爬下架子。
跟着何泰方下了車。清晨的風是清爽的，路邊攤上很多販子在買早餐，兩人找到公用廁所，女廁排的隊伍很長，等李桃桃出來的時候，何泰方在一邊抽煙。
這車站汽油味很重，各種人都有，有的人蹲在角落裏看着來往的行人，有的人坐在行李上吃着燒餅，也有人結伴閑聊着緩步登上大巴。
人很多。
小孩的哭聲，大人溫聲哄勸聲。李桃桃看了眼那個哭鬧的頑劣小孩，内心一陣陣酥軟，“等去深市，我給我那認得幹寶寶也帶幾件禮物回去。”
“誰？”抽着煙的何泰方，一臉狐疑地看着李桃桃。
哪來的什麽幹寶寶？他也沒看見她跟哪個孩子親近過了。
李桃桃一臉認真，“你忘了，黃雪懷孕了，我認了她的寶寶當幹寶寶。不知道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也不知道送什麽禮物合适？”
何泰方眼角抽搐，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未免想得太遠了。等寶寶出來，還得大半年多吧？”
李桃桃笑了一下，旋即又是一臉苦澀，“我就希望寶寶平安健康的出生！”
她不由想到了前世她的一雙寶寶，心裏是無限的遺憾，想起來都覺得陣陣心痛。
時間也無法抹平這種徹骨的痛。
何泰方一向不愛跟人争辯，他聽到李桃桃這般說，又瞧見李桃桃眼裏掠過的失落，何泰方不知道爲什麽胸口也針紮一般疼了一下。
“小孩子都戴金銀首飾，你買點首飾，送給他們很合适。”何泰方提議道。
他手裏的一根煙已經燃燒到底了，何泰方把煙蒂扔到地上，用腳尖碾壓了一下。
那邊司機已經在用喇叭呼喊衆人了。
這半個小時過得極快。
等到乘客陸續上車，司機清點了一遍人數，确認無誤後，才發動車子離開車站。
車廂内亮了起來。
很多人望着車窗外掠過的風景，中間卧鋪的人則是互相聊着天，何泰方在下鋪，有兩個同行的男人正在跟何泰方打聽鄉土風情，他們兩人口音很重。
聊了一會的功夫，躺在上鋪的李桃桃都差不多知道那兩個男人家裏幾口人，外出跟着工頭幹活等等瑣碎家常的事情。
何泰方話很少，多數時候都是聽那兩個男人說話抱怨。
李桃桃百無聊賴地躺在上鋪啃着饅頭，幹咽下肚，她望着車窗外的風景飛掠而逝，心裏既緊張又期待。
這是這一世頭一回來深市批發市場拿貨，她很期待可以滿載而歸，把店鋪生意徹底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