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的是雙竈台，何泰方在一邊煮粥，一邊在炒着青椒肉絲，他額頭上已經密布了汗水，李桃桃走過去把牆上的風扇打開，對着他後背吹，又不影響到竈台位置的火。
他很快就炒好了一盤菜，又接着炒了幾個荷包蛋。
李桃桃坐在靠背椅，托腮發呆，望着何泰方，“先前聽人說，嬸嬸老家有個十六歲的姑娘夜裏出去豬圈，就被幾個男的擄走了，報案都不知道找誰，那會我還不信。沒想到真有這麽多心眼壞的人，見不得别人過的好。”
何泰方看了她一眼，見她隻是一臉郁悶的抱怨，沒有其他不良的情緒，他就沒說什麽，靜靜地豎着耳朵聽她叨叨一番。
等何泰方煮好早飯，兩人吃好了，何泰方說要出去找一下收廢品的人來收走店裏一堆舊物件，李桃桃就主動攬下洗碗的活。
她用盆子裝滿清水，習慣蹲在店門外去洗碗筷跟鍋勺，洗到一半，就瞅到糧油店那邊蘭姐一邊嗑瓜子，一邊嫌惡地眼神白了她好幾眼。
蘭姐身邊那一夥人還沒有散去，瞅見了李桃桃，就光明正大對她指指點點，罵她的聲音也比先前增大了幾分貝音量。
李桃桃有些氣不過。
她把洗好的碗筷鍋勺都放進店裏，然後把一隻先前買的喇叭拿了出來，裏面早就錄好了一段語音。
她把喇叭打開，擱置在門邊，立時喇叭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新店開業，來做衣服的客人，通通打八折——看過來啦！看過來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
很多路過的人，都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朝着這家還挂着早餐招牌的鋪子望了過來，在心裏留了印象。
“吵死了！”蘭姐沖了過來，站在店門口，掐着腰，沖李桃桃大吼道。
“哪裏吵了？”李桃桃道：“你們在那裏說我閑話，我怎麽都沒去說你們吵嘞？”
蘭姐咒罵道：“你小姑娘年紀輕輕，心腸這麽狠毒，你以後肯定要不得好死！”
李桃桃不甘示弱地回怼道：“你活了一把年紀了，心腸也不見得多善良，我要是不得好死，那你死得隻會比我更慘。”
死都死過一世了，那蘭姐要是罵點别的，她可能會生氣，但是拿這種話來罵人，李桃桃還真一點也不在乎。
要真的說幾句難聽話，就能不得好死，那每一天估計得死掉不計其數的人，不到一年，世界就毀滅了吧。
李桃桃聽聽就過了，完全沒放在心上。自從知道蘭姐是吃軟怕硬的性子，李桃桃都懶得跟她裝樣子，稍有不順眼，兩人就能幹起來。
蘭姐瞧她一點也不把自己放在眼底，氣得隻磨牙，“死丫頭！你這個死丫頭！”
咒罵了幾句難聽話，蘭姐氣呼呼地走開。
過了一會，她店門口也擺了一隻不知道哪裏弄來的音響，對着李桃桃店鋪方向播放更大聲量的雜音：“今天大優惠啦，這裏有賣米，有賣面粉，有賣醬油……”
這兩人一鬥，着實吸引了幾波路人過來，糧油店的生意都一下子興旺了，就連李桃桃這邊，也有好幾個想做新衣服的女人進店來詢問，得知要明後天才正式開張，可以接單做衣服但得交定金，那些人搖搖頭，又都散去了。
何泰方是騎着收廢品大爺的三輪自行車回來的，那穿着白背心黑短褲衩的大爺坐在後車橫闆上，幹枯黝黑的手緊揪着三輪車後靠闆一角，年邁的臉上挂着憨憨的笑容，正在跟何泰方聊他年輕那會當兵打戰的事情……
何泰方是個很有耐心地人，除了偶爾應和兩聲，其餘時間他都在聽老人家說那段軍旅往事。
車子停在店門口，老爺子還一臉意猶未盡，他瞅着眼前早餐鋪子，“這不就是鬧兇殺案的店鋪啊？”
“嗯，就是。”何泰方回答。
老爺子搖了搖頭，“你們買這店鋪膽子也太大了。不過買都買了，找幾個高人弄一下，可能也就沒事了。”
他又指了指喇叭，“你這店鋪都還是早餐鋪子，誰會進來跟你們買衣服？是不是太着急了？”
何泰方也答不上來這個問題，等李桃桃出來了，才回答了老爺子的這個問題。
“隔壁那個蘭姐，坐在那裏，一幫人都在罵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拿喇叭出來放起來。”李桃桃解釋道。
老大爺聽了，瞅了一眼糧油店，這下子就一眼看到了熟人，“我過去替你們說她兩句。”
李桃桃看向何泰方，好奇他從哪裏請回來這麽一位老大爺？何泰方說他是路上問着，找到這位收廢品的老大爺。聽說是家住在這富源村一帶，收廢品很多年了，靠收廢品養家，家裏還挺富裕的。
老大爺一走過去，啪嗒，直接把那音響開關給按掉了。那蘭姐正招呼着客人，猛一聽到音響沒聲，她就以爲是隔壁那對夫妻見不得她好，過來給她添亂，正想要破口大罵，忽然就看到了本家輩分極高的老大爺。
“大舅？”蘭姐有些懵。
“蠢東西，家裏怎麽教你們做生意的？出來掙點錢，脾氣倒是越來越蠻橫了啊？”老大爺大聲訓斥道。
光顧糧油店的客人，有幾個是認識這老大爺的，跟他買賣廢品，從來斤兩單價隻高不低，他人也是很熱心腸，村裏誰家出事多數都是請他出面去調解的。
一下子都靜了下來。
老大爺站在糧油店裏，劈頭蓋臉對着蘭姐一通臭罵，那蘭姐低着頭一聲不吭，她丈夫秃頂油膩男，本來想過去安撫老大爺，結果也被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
老大爺罵完，在他們店裏又喝了一碗茶水，這才走過來找李桃桃跟何泰方二人。
“沒事了，以後他們再敢欺負你們，直接來找我。這夫妻倆都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脾氣壞點，心腸卻是很好的。”老大爺笑眯眯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