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招棋下對了還行,若是下錯了,還不如不下。
有些男人不如女人。
但是李慧賢肯定也不會找女人。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李慧賢自己非常厲害,讓那些人不敢欺負。
這個,好像也有點難。
怎麽辦李勝龍都覺得不是完美的解決辦法,所以她想了想,還是沒說。
一夜無話,第二天肯定不會有人來打秋風了,因爲三十到初三,他們這裏的風俗水和垃圾都不能扔出門,何況給别人東西,什麽都不會給的。
李慧賢早早起來燒水,然後煮肉。
再找小鍋打了一小碗漿糊,等李勝龍醒了吃了飯,他們兩個人開始貼春聯。
春聯一貼,喜氣洋洋,年的味道就出來了。
她貼完了,劉麗鵬來拿漿糊,告訴李勝龍:“食堂二樓下午包餃子,有不回家的,他們集體過年,我們要不要湊熱鬧。”
“不去了,我們也不吃,下午還要包自己家的餃子。”
李慧賢從屋子裏走出來道:“你想去就去,我們家餃子少,我自己就能包完。”
劉麗鵬道:“姨,勝龍不去就不去吧,其實我也不想去,就是随便問問,那你家包完了,我家餃子多,你們去我家坐坐吧。”
李慧賢點頭道:“行,我若是有事,就讓勝龍去你家幫忙。”
李慧賢要準備年夜飯,雖然他們就兩口人,但是他們年貨多啊,還真去不了。
李勝龍抓了一把瓜子和一兜糖塊去了劉麗鵬家。
劉麗鵬家住在隔壁廠子,和他們藥廠中間能路過籃球操場。
雖然下午一般沒什麽人出來,但是有一幫孩子在操場上放摔炮。
李勝龍路過的時候抓了一把糖塊扔在地上,那些孩子就熱情的蹲下去撿,就沒人扔炮仗了。
以後到了劉麗鵬家,她們家雖然隻多了那麽三口人,屋子裏卻熱鬧無比。
大鵬的姐姐年後要定親,她弟弟正在跟姐姐打嘴仗,說姐姐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以後他不讓姐姐回家。
姐姐笑着,好像無所謂,劉麗鵬就非常敏感,把弟弟揍了一頓,告訴他,他的父母也是她和姐姐的父母,她和姐姐想回來就回來,跟他沒有關系。
弟弟被打哭了。
徐巧氣的罵劉麗鵬是個土匪,大過年惹孩子哭。
總之徐巧道沒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劉麗鵬雖然挨罵了,但是并沒有多生氣。
之後大家一起包餃子。
餃子包完了天也黑了,徐巧拿出水果瓜子讓李勝龍吃。
李勝龍看天色不早了,還是要回去。
三十晚上不知道爲什麽,天總是特别黑,她害怕,自小就害怕這一天,所以不能久留。
劉麗鵬叫上弟弟送她。
到了外面,風有點大,弟弟打了個噴嚏,劉麗鵬心疼弟弟,把圍巾給弟弟戴上。
李勝龍笑了,低聲道:“我以爲你非常不待見他。”
“怎麽會,他是我親弟弟啊。”
劉麗鵬說完,笑了,道:“是的,我有時候很矛盾,我有時候很想疼他,但是他說的話又非常氣人。當我想讨厭他的時候,他又會像小狗一樣拿着好吃的給我屁颠屁颠送過來。”
“所以我最後也不知道是該疼他,還是該讨厭他。”
“你這樣會把孩子整精神分裂的。”
“去你的,他才不會。”
劉麗鵬看着前方,突然感慨萬千道:“龍龍,咱倆沒好之前,我從來都沒想過這些問題,别人說家裏應該這小子繼承,我覺得對啊,他是兒子啊,我以後也要指望他爲我撐腰啊。”
“漸漸的,我發現我可能不需要他撐腰,我就會思考,那爲什麽我要爲他服務?我不想爲他服務,不想當他的好姐姐行不行?”
“後來我發現行。”
“既然行,我們女孩子,爲什麽要天天受這種氣?”
“不知道我說的這些你能不能明白。”劉麗鵬搖頭道:“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我越來越發現,我和家裏人格格不入。”
“學校說世界是唯物的,人死了什麽都沒有,既然什麽都沒有,我們女孩子爲什麽一定要犧牲自己的利益,去供養家裏的男孩兒?死了他們燒紙好像真能收到一樣。”
“可是好像家家戶戶都這樣,那是不是我錯了?”
完了,這孩子精神分裂了。
李勝龍知道劉麗鵬想表達什麽,老一輩人還在堅持一定要生小子的理念,可是越到後來,他們發現男孩女兒都一樣,就不會那麽執着了。
這是思想的進步,是時代的進步,但是在沒進步之前,對女孩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
這就是讓許多人擰巴了。
李勝龍拍拍劉麗鵬的肩膀道:“我隻知道,不管什麽男孩女孩,還是我們自己賺錢花起來香。”
“你也不用想這麽多,我記得在學魯迅先生的時候,我看過這樣一句話,一家人中,若是有人會成爲一棵大樹,那麽其他人就會成爲小草。”
“大樹的固然要照顧小草,被小草索取,但是你是想當大樹,還是想做小草?”
“我們沒有能力的時候,他們不可以強要,我們成爲大叔的了,給小草遮着陽光也沒什麽。”
都已經成爲大樹了,就不在乎小草的索取。
當她成爲百萬富翁,也不會在乎給弟弟買房子買自行車娶媳婦。
對,就是這麽個道理。
劉麗鵬臉上帶着喜色,對李勝龍道:“龍龍,我跟你在一起,總能學到很多道理。”
李勝龍笑,突然發現前方崔家老兩口在崔幼庭的看護下,鬼鬼祟祟的往她這邊看,怕她發現,她一天擡頭,三個人就躲在樹後。
兩位老人全都滿頭白發,若不是細看,會隐匿在昏暗的北國風光之中。
那種眷顧之情,透過行爲,層層傳到她的眼裏。
李勝龍笑不出來了,道:“是啊,我知道世間所有搭理,卻也過好那一生。”
就像她明明說了,不把鄭潔送進監獄,她就不原諒崔家人。
可現在,她的心,爲什麽又這麽難受?
羁絆,親情?
好像都是讓她随時打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