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尤其是下身,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往外流。
什麽東西?
王敏下意識伸手一摸,好像黏糊糊的。
大姨媽來了?
真絲床單啊!
她倏然驚醒。
睜開眼,四周是昏暗壓抑的土牆四壁。
可以尋找到的光亮處是兩扇小小的窗戶,窗口四開,可因爲太小了,哪怕開到最大,屋裏的光線也不好。
窗戶上是朦胧發黑的塑料布,風一吹,嘩啦啦的,顯得屋子裏更暗了。
兩個看不出原色的木頭箱子,腳底下是兩床破被。
身下硬邦邦的,這是……炕?
她的宮廷風真絲床單呢?
鄰水觀景大平層呢?
周圍的環境無一不陌生,吓得王敏差點沒跳起來,可惜她身上太疼了,頭也疼,她又躺了下去。
這時候窗外一直被她忽略的,十分吵鬧的吵架聲音卻清晰了。
“李勝龍就是個狐狸精,爛褲裆,她敢勾引秦科學家爲什麽不讓人說?她就是個騷貨,褲腰帶松,看見男人就脫褲子。”
“騷貨還敢打人,今天沒有個說法,你們娘家都給我滾出去廠子去。”
罵人的女人中氣十足,嗓音粗犷,一聽就不是好惹的主。
另有女人嚴厲但是沙啞的聲音道:“很多人看見了,是你家王麗娜先打我家勝龍的,你少污蔑人。”
“什麽叫污蔑人,那麽多人看見她勾引秦科學家,說你們怎麽了……”
李勝龍?
王敏一下子驚呆了。
李勝龍是她姥姥啊。
沒錯,姥姥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但是也有個和長相不符的男人名字,勝龍。
聽母親說,其實這名字就是女人名字,因爲世人都說男人是龍,太姥姥希望姥姥勝龍,所以叫李勝龍。
什麽情況?
姥姥勾引秦科學家?還打了人?
王敏不斷的搜索腦中記憶,若是她沒記錯的話,母親還真說過這一段。
太姥姥生完姥姥後因爲意外無法生育,可因爲姥姥是個女孩,婆家人容不下太姥姥,那個年代,太姥姥就毅然決然的帶着姥姥離婚了。
結婚前,太姥姥是制藥廠的庫房管理員,結婚後太姥姥的家人就把她的工作給了太姥姥的嫂子。
太姥姥離婚回來娘家人嫌她丢臉不想認她,又怕太姥姥要工作鬧事,所以在制藥廠給她找個臨時工的職務。
後來太姥姥在廠子火情的時候立了大功,廠裏分給她一個角落裏沒人住的一個小庫房當住所。
這後來也是姥姥的家。
姥姥在這裏長大,成了制藥大院遠近聞名的‘騷狐狸’。
對,姥姥的美貌王敏在後五十年見識了,那時候姥姥已經被歲月摧殘的非常疲憊老态,可一雙眼睛依然好看的讓想尋找她年輕時候的嬌媚樣子。
可也不知道是那個時代、還是制藥廠容不下美人。
姥姥的美貌并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福利。
相反,她很小的時候就被人罵狐狸精。
她十六歲那年默默地喜歡制藥廠的科研人員被人暴打。
母親講,姥姥被同大院的王麗娜從高高的木門上推下來,不光額頭上摔了一個疤,還摔破了處女膜,成爲整個大院的笑話。
因此不得已,嫁給姥爺,遇到三姑姥姥那種作精奇葩,美好的人生都被毀了……
王敏擡起手看着手中的血,想到了方才的疼痛,所以,她穿成姥姥了?
現在正是那個尴尬的時候?
是啊,王敏想起來了。
她是個藥商,聽聞一種抗癌藥要退市,她全部入手壟斷價格。
然後被一個傾家蕩産的患者家屬找到她把她殺了。
那麽她現在成了姥姥了?
她是李勝龍了?
那時候雖然年歲不大,可她仍然記得了姥姥要麽不開口,開口就是對人生和世界的諸多抱怨。
母親說她雖然心疼姥姥,可不願意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因爲姥姥從來沒有鼓勵過她做任何事,哪怕買了一個不甜的西瓜,姥姥不是罵商人,都隻會責怪母親沒有好好選。
講話從來都是命令式語氣,一開口就全是杠點。
姥姥的世界裏,沒人是對的,全是世界的不公和别人的無能。
所以母親說跟姥姥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壓抑的。
不然舅舅也不會自殺了……
可若是人生如意,誰會整天抱怨生活和别人呢?
她那時候就想,姥姥有太多的不如意,若是姥姥換種活法,或許姥姥和母親的人生就都不同了。
想到這裏,王敏……現在應該叫李勝龍了。
李勝龍大喊一聲:“媽,救命!”
雖然聲音很大,可聽在别人耳朵裏還是軟綿綿很甜美的。
原來姥姥年輕的時候聲音這樣好聽,後來她的聲音尖利又刻薄,不知道是不是也跟人生閱曆有關。
李慧賢聽見女兒喊叫,顧不得疼痛,使勁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麗娜娘,踉踉跄跄的往屋跑。
然後鼻青臉腫的出現在李勝龍面前。
“龍龍,你怎麽了?”
李勝龍回頭一看,好些人湧進屋子,一個肥頭大耳的女人還想追着母親打,估計就是麗娜娘了。
她身後有個年輕姑娘,約莫十五六歲,小眼睛小嘴,穿着時興的軍綠色短袖,紮着兩個馬尾,短短齊齊跟掃把一樣。
其實并不醜,年輕嘛,不管怎麽樣都是好看的,但也不是美人,就一般人。
她應該是王麗娜。
王麗娜也喜歡秦牧雲,父親還是制藥廠生産主任,她一心想着先跟秦牧雲訂婚,到年齡就結婚。
今天看見李勝龍和秦牧雲說話,人就破防了。
等秦牧雲走後她就罵李勝龍不要臉,到處讓讓李勝龍勾引秦牧雲。
李勝龍不想和她糾纏,跨過籬笆門要走,被她狠狠一推,人從籬笆門上掉了下來……
正好都進來了。
李勝龍将身子弓成蝦米,帶着哭腔道:“我被王麗娜打的,流了好多血,媽我以後還怎麽活啊?”
她也不用撒謊,她今天穿了一條深灰色褲子,此時褲子都透了,炕席上的血迹都有些幹涸了。
李慧賢原本有些畏縮的眼神,一下子變的擔心,她突然想到自己把女兒背回來的時候,手上就沾了血,但是當時她以爲是頭。
現在看來是下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