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楚茵回來了。
“姨娘,府裏已經被圍了起來,奴婢剛剛走到垂花門那裏,侍衛就讓奴婢回來了,說是女眷都留在内院,現在外面都是二皇子慎王殿下的人。”
楚茵臉色有些發白,氣喘籲籲。
“王爺呢!”耿星冰蹙眉問道。
楚茵搖頭,“王爺沒回來,王妃吩咐後院所有人待在自己的院子中,不許亂跑,若是違背此令,一概重罰。”
楚茵說着,看了一眼耿星霜。
“二皇子想做什麽?”耿星冰皺眉。
楚茵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奴婢聽那侍衛的意思是,現在城外的甯都衛都進了城,正在往皇宮的方向跑。”
甯都衛?
耿星霜心中一凜,耿舒淮可是在甯都衛中。
“二皇子莫不是要叛變?”耿星冰震驚。
耿星霜心亂如麻,并沒有注意到耿星冰雖表現出很震驚的模樣,卻并不慌亂。
耿星霜緩緩坐下,深吸一口氣,不要慌不要亂,按理來說這事應該是不可能的。
甯都衛指揮使是任麒,任麒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深得皇上看重,這次還任其爲鎮垚軍副将,他手下的甯都衛怎會忽然叛變?
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楚茵一次一次的出去打聽消息,最後證實的确是二皇子叛變了,他不僅帶着甯都衛攻進皇宮,甚至連皇上的禦前衛也有一部分将士成了二皇子慎王的人。
而且除了平王府之外,整個甯都城的那些公卿大臣府邸,現在也被圍的水洩不通,外面喊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鬧了大半夜。
耿星霜心驚膽戰,一顆心亂糟糟的,既擔心甯都衛的耿舒淮,又想着伯府不知有沒有被圍攻,還有展佩武娟他們是不是還在平王府外面,現在可還安好。
直等到四更天,外面的動靜才漸漸小了起來。
結束了嗎?
耿星霜的腦子此時有些木木的,這一夜她雖然在耿星冰這裏安安穩穩的坐着,但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煎熬。
耿星冰也沒有睡,不但沒有睡,甚至一直處于精神亢奮狀态,耿星霜有些不理解她的狀态。
按理來說,據外面斷斷續續傳過來的消息,平王也被困在宮裏,慎王既然想要那個位子,連親爹都要殺,又怎會放過平王這個對他威脅最大的弟弟。
但耿星冰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平王的安危,耿星冰對平王有無感情耿星霜不知道,但是于耿冰來說,隻有平王活着,她的日子才會更好,平王若是死了,慎王上位,平王的内眷就算能活,以後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外面漸漸安靜了下來,雖然不知道結果,但耿星霜的腦子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耿星冰現在是這般反應,或許她并不是不擔心平王,而是她确定平王會無事的。
她爲何确定?
隻有平王告訴他,她才能知道。
難道今夜這事并不是如楚茵打聽來的那般,是慎王所爲,平王才是真正要弑君上位的那個人?
但平王就算想要奪位,平王府爲何将她困下?
自己的作用……楊傾墨?楊家?
不對,就算能用自己威脅楊家,但楊傾墨并不是鎮垚軍的主将,隻是一個四品參将,楊伯父雖然是皇上近臣,但手下既無兵卒,又未進内閣,在這種大事上,楊伯父和楊傾墨算不得重要的人。
“姨娘,葉先生求見!”就在耿星霜想七想八,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之時,外面傳來下人的通傳聲。
“讓他進來!”耿星冰的聲音很平靜,但在那平靜表象下卻暗藏着洶湧的波濤。
走進來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他面容俊秀,眼神有種波瀾不驚的鎮靜,似乎現在并不是站在主人妾室的屋裏,而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裏。
耿星霜看着這名青年男子,又看了看耿星冰,這二人對視着,恍若絲毫未注意到耿星霜的目光。
“葉先生……”耿星冰開口喊了一聲。
葉修成微微躬身,朝耿星冰行了一禮,“耿姨娘,現在外面事情已經了了,主子命屬下前來送耿六姑娘回府!”
耿星霜握緊了拳頭,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種時候,平王身邊的人竟然跑到耿星冰這裏來,要送她回伯府,他們有那麽好,怕不是要送她上天?
耿星霜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忽的站了起來,“這麽晚了,我不回去了,哪裏有半夜趕人的道理。”
像是在做無謂的掙紮。
但……耿星霜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麽?
她看向耿星冰,想問問她,到底要做什麽,就算送自己上天,總得有個理由吧,就算今夜小命了了,她也得做個清醒的鬼。
心裏剛想着鬼,誰知卻見耿星冰臉色忽然白的像鬼。
莫不是忽然良心發現,舍不得送自己去死了?
此時,耿星霜的腦袋已經成了漿糊,就算平日再是理智聰明,當推測到下一刻可能是自己的死期,她畢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尚不能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
況且,她本有大好人生,她有家人有鋪子有銀子,還有一位在甯都甚至整個大甯都能算的上首屈一指的未婚夫。
如此美好未來,她如何舍得死。
“王爺讓你……讓你帶她回伯府?”
耿星冰有些魂不守舍,複述了一遍葉修成的話。
“是!”葉修成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他回答完這一句,便往身後一招手,下一刻進來四名腰挎佩刀的侍衛。
耿星霜雖然不懂武功,但是一看這四人,就知道他們應該不是普通的侍衛。
“耿六姑娘,請!”
葉修成微微躬身,做了個伸手邀請的姿勢。
還挺有禮!
耿星霜看了一眼耿星冰,她已經從剛剛失魂落魄的狀态中緩了過來,雙手輕撫着肚子,注意到耿星霜看過來的目光,朝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六妹妹,有緣再見了!”
嗯?
有緣再見?在天上見?耿星冰肯定不會咒她自己的,這麽說……自己應該也不會死,起碼不會立刻死。
“四姐姐,下次就算平王妃邀請,我也不來了,大半夜的趕客人回家,沒想到你們平王府竟是如此待客之道,告辭!”
明白耿星冰不會救自己,或許她也救不了,耿星霜說了兩句廢話後,朝葉修成點了點頭,施施然的往外走去。
既然暫時死不了,她也懶得多問了,就算問,看這架勢,也問不出來什麽。
一臉懵加一腦袋漿糊的金寶忙跟了上去。
雪早已停了,但是冬日淩晨的風,冷的簡直要鑽進人骨頭縫中。
出府沒有進府時的待遇了,沒了小轎,靠自己兩條腿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
耿星霜和金寶互相攙扶着,前後各兩名侍衛,葉修成與她們并排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