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自己知道,這段時間,她也曾無數次的想過,不如就依了丈夫。
婵姐兒本身心智有缺,之前說好的親事也退了,她年齡也不小了,既然丈夫口口聲聲說那謝家好,可保婵姐兒一生無虞,丈夫總是婵姐兒的親生父親,他應該不會害自己女兒的。
她無數次的在心裏說服自己就這樣吧。
她心裏清楚,若無今日耿星霜告訴她謝家之事,待丈夫這次從南邊回來,自己應該就會松口的。
因此,在聽到謝家的真實情況後,她才會覺得後怕不已。
舒夫人常氏拉住耿星霜的手,眼圈有些發紅,“婵姐兒有你們這些朋友,是她之幸!”
耿星霜看着不遠處正在和舒娴說話的舒婵,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再看向舒夫人,認真道:“舒伯母,若是以後還有需要,盡管派人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
“我也是!”耿星雨接道。
常氏點頭,神色似承諾一般鄭重道:“好!放心,我不會将婵姐兒嫁去謝家的。”
和舒夫人說過後,耿星霜也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與耿星雨一起,二人一起去了楊芙的院子,耿星霜送了一件秋裳、耿星雨送了兩條手帕、兩個荷包作爲賀禮。
耿星霜送的秋裳雖然是明裳閣現在在賣的,但是她在領口和袖口處錯落的繡了幾朵紅色薔薇,花瓣邊緣由金線勾勒而成,燦爛奪目、熠熠生輝,呈現出一種灼灼熱烈和團圓富貴之感,很是符合楊芙如今新嫁娘的身份。
“太好看了!”有人贊歎道。
“這和明裳閣賣的不一樣。”有人詫異道。
“自然不一樣,這是霜姐兒特意爲我設計的,獨獨一份的。”楊芙歡喜中帶着些許得意道。
又對耿星霜道:“多謝霜姐兒了,我三朝回門時就穿這一件。”
然後讓身後的陪嫁丫鬟将衣裳仔細的收了起來,贊了一番耿星雨送的帕子和荷包,和衣裳一起放到了箱子中。
嫁閨女熱鬧的是午宴,耿星霜耿星雨與一衆和她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們坐一桌,氣氛倒也算和諧。
用過午宴後不久便是吉時,張家迎親隊伍便到了,楊芙熱熱鬧鬧的嫁了出去。
“聽說明日楊姐姐還要進宮去拜見張嫔娘娘。”
告辭的時候,耿星霜聽到有人豔羨的說道。
耿星霜耿星雨都沒有進過宮,回去的路上,耿星雨道:“我聽小魚姐姐說,宮裏的氣氛很嚴肅,噤若寒蟬,她那次忽然進宮,吓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她們竟然還想着要進宮。”
耿星霜笑,“甲之砒霜乙之蜜糖,知不知道?我們回避的,或許正是别人希望的,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
“六姐姐,你現在說話,特别……特别……的有道理!”
耿星雨想了半晌,終于想出來一個詞。
耿星霜微微擡了擡下巴,“那是自然,書上說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們雖然沒有分别,但是人總不會永遠一成不變的,我隻是變得更加的沉穩練達了而已!”
耿星雨呆了一瞬,“六姐姐,你這樣說,我又覺得你沒什麽變化。”
耿星霜剛想瞪她,就聽到馬車外傳來一聲輕笑。
這笑聲聽起來很熟悉。
耿星霜來不及細想,側身拉開車窗簾子,卻見楊傾墨正騎馬護在馬車旁邊,見她拉開車簾,轉頭看向她。
“你……不用招待客人嗎?”耿星霜心裏其實是高興他出現在這裏送她回去的,但是卻仍然口是心非的問道。
“楊府不缺招待客人的人。”楊傾墨說着,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忽然道:“紅福綠喜那兩隻最近在外野慣了,經常不着家,不過昨晚我已經将它們召回,綠喜懂事些,就留在你身邊,紅福跟着我,它也不敢太鬧騰。”
耿星霜懵了一下,不知道他爲何在這種時候提到紅福綠喜,想說現在他們二人都在甯都城,紅福綠喜本就是靈智頗高的靈鹄,總是将它們關在屋裏别說它們待不住,自己看着它們也可憐,别到時将兩隻好好的靈鳥給關成呆鳥了。
隻是那話在嗓子眼轉了幾圈,當她擡眸看到楊傾墨的眼神,便又咽了下去。
他不是沒話找話的人,雖然回來也有一年時間了,但是二人相見的機會并不多,所以他們在一塊的時候,不會因爲沒有話題,拿紅福綠喜當做話頭。
他以前在平城時,紅福綠喜一直是他們二人的信使,那麽現在忽然将這兩隻分開,他一隻,她一隻,這是……又要出遠門?
耿星霜的眼睛就像會說話一般,楊傾墨看着她,目光溫柔中帶着淡淡的不舍,忽然,他嘴角微微上揚,“你不是說最近沒什麽好看的話本子了嗎?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就有了。”
果然是要出遠門了嗎?
難道是外任?隻是這在翰林院隻待了不到半年,一般不是都待三年嗎?
楊傾墨看出了她的疑問,隻是現在事情尚未傳出來,他也不好告訴她,隻道:“不用擔心,不用多久你應該就會知道……”
“少爺,宮裏來人了,宣你立刻進宮!”
話未說完,得興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了過來,顯見是急匆匆從楊府那裏跑過來的。
耿星霜心中微驚,今日雖不是休沐,但是楊府有喜事,楊傾墨定是請過假的,現在卻又被急急召進宮,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應是我剛剛所言之事,待出宮後,讓紅福去伯府一趟。”
耿星霜點頭,“你快去吧!”
耿星霜聽到他對展佩交代了一聲,然後調轉馬頭往回走去,宮裏傳召的公公還在楊府。
“六姐姐?”
耿星雨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聲。
耿星霜朝她搖頭,“等消息吧。”
雖然楊傾墨說的輕松,但是耿星霜心裏有感覺,一定是出了大事。
而且這件大事楊傾墨之前便得了消息,隻是無論是朝廷還是盛甯帝,都秘而不宣,現在看來,事情應該到了必須要解決的時候了,而且很緊急。
那能是什麽事呢?
耿星霜心裏雖然覺得有些亂,但是一個猜測卻是浮上心頭。
到了伯府,阮氏和姜氏坐在第一輛馬車,二人問到楊傾墨來了又忽然走了的事,耿星霜将事情與她們說了,得知楊傾墨是被急召進宮的,阮氏有些擔憂。
“我讓人去楊府找鳳薇姐問一下!”
“娘,你别急,鳳薇姨自己現在還未必知道是什麽事?我們這麽急着派人去問,不但問不出什麽,反倒讓她更着急。”
耿星霜忙勸道。
阮氏聽了,隻得暫時作罷。
大喜的日子,宮裏來了人,卻不是來賜賞的,而且傳召二房父子進宮的,楊府衆人一時各有各的心思。
進宮的并不僅僅是楊傾墨,還有他的父親督察院右副督禦使楊紹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