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顔撐着下巴皺眉道。
若隻是一般的街頭混子,别說上了刑還不招,縣令大人拍幾下驚堂木都能将他們吓得屁滾尿流,腦子裏的那點東西都會秃噜出來。
耿星霜看向武娟,武娟道:“我查了那兩人,葛大田已經娶妻生子,家裏還有老子娘,那吳鴻卻是孤身一人,聽說以前在武館習過武,不過因爲脾氣暴躁,和武館裏的其他人相處不來,還調戲過武館東家身邊的丫鬟,所以被趕了出來,也做了幾份工,但是都不長久,所以就這麽一直混着。”
也就是說這二人明面上的确是沒有主家的,也沒什麽特殊的來曆。
“他們撐着不說,隻能說明背後指使之人許了他們莫大的好處。”
耿星霜覺得這一次沒能審出來,以後就更難從他們嘴裏得出什麽了,畢竟陶餘魚和陶餘年都還活着,陶餘魚也尚未被侮辱,這樣的罪在大甯頂多會被關上一段時間,再打幾十闆子便會被放出來了。
所以爲了那背後之人的好處,他們有很大可能會一直扛下去。
至于陶餘魚狀告的這二人是被人指使要害他們姐弟二人性命的,哪怕甯豐縣令晁大人爲官再是清正,也不可能因爲這種物證人證皆無的狀告而繼續耗下去。
姜雪芙眼珠一轉,看了看窗外晴朗的天空,低低道:“那兩個惡徒之所以敢一直頂着不說實話,是因爲他們知道就算衙門對他們用刑,也是有底線的,既不會緻殘更不會傷及性命,既如此,不如讓陶姑娘撤了訴狀,讓他們出來。”
姜雪芙這話一出,祝顔撫掌贊同,“也對,對那般龌龊之人,正大光明的手段不行,就隻能使些陰招了。”
“霜姐兒,你是怎麽想的?”
“此事還要問過小魚,但是有一點,不能讓他們丢了性命。”
若是死了人,就算沒有留下痕迹,官府也是需要查上一段時間的。
“我親自去……”
“我讓竹青去做……”
姜雪芙和祝顔幾乎同時開口。
耿星霜和祝顔同時看向姜雪芙,她一臉的躍躍欲試,身後丫鬟鐵錘不停的輕輕戳着她的肩膀,顯然是要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不能做出格的事,但是姜雪芙連頭都不回一下,隻抖了抖肩膀。
“此事再議,等小魚出來後問問她的意見。”
從衙門出來後,陶餘魚臉上是顯見的失望之色,陶餘年則是一臉的憤慨,而一直在衙門外從頭到尾看着審訊的陶榮,則是一聲接着一聲的歎着氣,他想說什麽,但是看着兒女,張了張嘴,又咽下了心裏的話,再次歎了一口長氣。
“小魚,剛剛我們商量了一個辦法,你來聽聽,阿年也聽聽。”
祝顔拉了陶家姐弟進屋,将陶榮留在了外面。
頓時,屋外隻剩下陶榮和幾個丫鬟了,這裏是遠安镖局安置陶家的小院落,說起來,比他們住的那個破院子要好的多,還經常能聽到外面哼哼哈哈的習武聲,的确使人倍感安全。
但是……但是這地方再好,也不是家裏,是别人的地方,這住的總是讓人不那麽安心。
鐵錘在外面急的直跺腳,就怕她家姑娘一直堅持要自己去對付那兩個惡徒,回去之後她該如何向夫人交代。
“你放心,我家姑娘還有祝大姑娘不會讓姜姑娘親自去的。”金寶安慰她道。
屋裏,陶家姐弟倆聽了祝顔的建議,陶餘魚還有些猶豫,倒是陶餘年眼睛很亮,對陶餘魚道:“姐姐,就算我們不同意,過不了多久,那兩個人也會被放出來的。”
“好,我去衙門撤回訴狀。”
雖然準備撤回訴狀,但是也不是立刻就撤回,今日剛剛審訊結束,大家商量了準備三日後再去。
隻是剛過了兩日,耿星霜正在屋裏畫着畫,就接到了姜雪芙遞過來的消息,甯豐縣衙大牢中的葛大田死了。
“怎麽死的?”耿星霜心裏升起一股很不好的感覺,事情似乎完全超出了她們的想象。
“我大哥打聽出來是病死的,這兩日天氣忽然驟冷,縣衙大牢裏有好幾個犯人都病了,那葛大田也病了,高熱,縣衙還請了大夫爲那些犯人看病,葛大田和另外一個犯人沒熬過去。”
姜雪芙臉色也很不好。
祝顔也接到消息,她接了陶家姐弟一起趕了過來。
“這事應該沒這麽簡單。”祝顔皺眉道。
陶餘魚眼中出現一種從未有過的張惶之色,“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是伯府或是國公府小姐,她們怎麽就不能放過我!”
這一刻,她有些歇斯底裏。
耿星霜最近也被這事弄的有些焦頭爛額,她看向祝顔,苦笑道:“原本我想着,我們查出真相,然後告訴我們兩家的長輩,事情也就解決了,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太自信了。”
祝顔看着耿星霜,二人多年好友,她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亦苦笑道:“我大哥發現我這段時間總往外跑,昨天還問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我原本還不想告訴他,但是現在看來,不得不說了。”
祝顔不想說的原因并不是要逞強,非要自己查出來,而是她大哥平日很忙,常年待在宮裏,作爲皇上信任的禦前侍衛,當差時不得分心,所以她并不想拿這些事去煩他。
至于他爹,随着北風開始呼嘯,又到了北方垚幕蠢蠢欲動的時候,她爹作爲兵部左侍郎,不僅早出晚歸,更是經常夜宿兵部衙門。
所以她也不好和他說這些暫時還沒有證據的事,至于她娘,和二嬸關系一向不好,不想管二房的事,她自然也不想讓她娘爲難。
“等過兩日我大哥從宮裏回來,我就告訴他這件事。”
祝顔話音剛落,就見陶餘魚似乎更加不安了。
耿星霜握住陶餘魚的手,“小魚,怎麽了?”
陶餘魚搖搖頭,“沒……沒什麽,我隻是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吓怕了。”
陶餘年卻看出了姐姐的心思。
“姐姐,你是不是擔心祝大公子……”
陶餘年話說到一半,看了祝顔一眼。
祝顔愣了一下,方才明白他們姐弟的意思,一開始她有些生氣,繼而又覺得他們的擔心并不是無的放矢。
她保證道:“小魚、阿年,你們放心,我大哥并不是那種爲了所謂的面子問題,就不顧真相的人,雖然我們現在沒有證據,但是若是我大哥插手,情況會比現在要好許多。我大哥知道你的情況後,對你隻會有兄長對妹妹的關切,其他的你所擔心的情況不會發生的。”
看着祝顔笃定的神色,陶餘魚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緩緩點了點頭,“顔姐姐,我信你。”
葛大田已經死了,吳鴻卻還在牢裏,但是因爲葛大田死的太突然,其中是否有人爲因素,尚未可知,但是之前準備讓陶餘魚撤訴的計劃卻不好再繼續下去了。
這幾日,耿星霜則是一直在等着展佩回來。
終于,在離開甯都城的第十二天,展佩回來了。
她帶來了一個并不好的消息,“譚媽媽沒了?”耿星霜蹙眉。
“我趕到呒縣莊子上時,譚飛絮剛剛下葬三天,聽說是病逝的,我也找莊子上其他人打聽了一下,譚飛絮去世前沒留下什麽,隻是讓人将她去世的消息帶給伯府二太太,說她畢竟服侍了二太太一場,現在要走了,走之前叩謝主子這麽多年對她的照拂,也算是全了這場主仆情誼。聽說信件不是通過驿站,而是她用了身上所有的銀錢請了人專門送來的,按照時間推算,應該也快到了。”
送信的人不像展佩,既能餐風露宿,又能快馬加鞭,這花在路途上的時間要多個幾日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