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這兩個小姑娘在接下來日子中,受盡耿澄的折磨,身上的血就沒有幹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桑媽媽看着女兒如此,萬分痛苦,在秋闱開考之日當晨,以耿荀的名義送去了一碗湯,并言耿舒樓早上離開時也是喝了同樣的湯,伯爺讓二老爺也喝了,可謂父子同心,大少爺此番定能得中。
耿澄聞言,沒有多問,便喝了湯水,當時服侍耿澄的正是章氏,因爲是秋闱考試開考之日,耿澄想讓一個順眼的人在自己面前。
那一碗湯水中被桑媽媽加了足量的毒藥,耿澄又是一口喝幹的,毒發的很快,而服侍他喝下那晚湯水的章氏便首當其沖。
章氏吓得立刻便将桑媽媽招了出來,耿荀一聽,便知道事情的因由了,他根本沒讓桑媽媽送湯給耿澄。
耿澄忽然被毒死,姚氏最先知道,然後報給正院和怡得院,當時整個伯府都是亂的,等耿荀讓人将章氏捆了,再讓人将桑媽媽綁了,這才想起吩咐暫時不要去通知耿舒樓,等一個時辰後再去考場,那時無論是天大的事,耿舒樓都得考完試才能出來。
這樣對于耿舒樓來說,既參加了秋闱試,亦不會被人議論有違孝道。
隻是張來破壞了耿荀這一個功名和孝道兼顧的計劃。
在張來從考場回來,踏入伯府大門的第一時間,就被人拿下了,因之前一直忙着耿澄的喪事,又擔心前來吊唁的親朋發現蹊跷,對于耿澄驟逝,伯府對外的說法是急病,屬于暴斃而亡,連大夫都沒來得及請,所以耿荀下令将張來、章氏、石榴和葡萄四人關押在後院的柴房。
一直到今日,耿澄安葬後的第一日,死後第八日,方才開始審問。
耿荀親自審問,夏氏、耿溫、耿焱、姚氏、耿舒樓、耿星冰獲得了旁觀的權利。
耿星辰很好奇,看着耿星霜還慢悠悠的畫荷包樣式,在她旁邊走來走去,“六姐姐,你說這件事會如何解決?桑媽媽……她怎麽那般糊塗,她是痛快了,自己也死了,但是祖父怎麽可能放過石榴。”
耿星辰說着,腦海中出現桑媽媽被打緻死的場面,她驚聲道:“祖父不會也将石榴和葡萄打死吧?六姐姐,你說她們兩個事先知道桑媽媽要毒死二叔嗎?”
耿星霜将最後一片竹葉勾勒完成,放下筆,道:“石榴和葡萄心性天真爛漫,如果她們知道桑媽媽的計劃,她們是沒辦法在二叔面前完全隐藏住情緒的,所以我猜桑媽媽是不會告訴她們的。”
“可是祖父會信嗎?”耿星辰憂心忡忡,“祖父若不信,她們的下場……”
耿星辰說着,想到桑媽媽渾身是血的模樣,不禁抖了抖。
耿星霜卻肯定的搖搖頭,“不會,下人死亡也是需要去衙門銷戶的,死一個下人還好說,疾病或意外都可以,但是短時間内死好幾個,又恰好趕在二叔暴斃這一時間段上,難免不會引起其他揣測,祖父一向以伯府利益爲重,定不會如此做的。”
耿星辰點頭,“這樣石榴和葡萄起碼暫時保住了命。”
“祖父會理智處理此事,但是伯夫人可未必會忍得住,不過隻要祖父出面,伯夫人再是如何發瘋,祖父應該都能遏止的,我隻是擔心……”
耿星霜想到伯夫人的爲人,覺得她能做出的事或許遠在自己想象之上。
“擔心什麽?”耿星辰緊張的問道。
“擔心伯夫人會背着祖父做一些你我都不敢想的事,比如,祖父即便不會像處置桑媽媽那般處置石榴和葡萄,但也不會留她們在府裏的,肯定會發賣,而且會發賣到那種不好的地方,至于張來,他的下場或許比石榴和葡萄更慘,但是無論如何,祖父都會留他們一條命,祖父會留他們性命,伯夫人若是想要他們的性命,你覺得她會如何做?”
耿星辰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道:“會在祖父将他們三人賣給牙人後,再買下來,然後……”
耿星霜點頭,“我也覺得這是最大的可能,所以隻要牙人一進府,我會讓人跟着的,将他們買下來。”
至于将人買下來,接下來該如何安置,耿星霜還沒想好。
耿溫在怡得院待了一個時辰便回來了。
見三雙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他輕咳一聲,道:“你們想知道什麽,問吧。”
其實自從耿澄驟逝後,耿溫心情很不好,雖然他對耿澄很不滿,還爲此打斷他一條腿,但是耿澄後來得到的懲罰遠遠不止斷腿那般簡單,直接癱瘓在床,耿溫覺得,這樣的結果,已經足夠了。
沒想到,耿澄會這麽早去世,而且不是病死,是被人害死,所以對于耿荀和夏氏要大辦耿澄的喪事,耿溫耿焱并沒有反對。
隻是今日聽了石榴、葡萄、章氏、倪氏在怡得院訴說的關于耿澄如何對待她們的,他又覺得,耿澄死有餘辜。
即便是在四人中得到優待的章氏,衣裳遮不住的手腕上,也是傷痕累累,更不用想其他人了。
他也是做人父母的,若是自己的女兒遭到如此虐待,他怕是忍不住要對那人千刀萬剮,桑媽媽隻是一碗毒藥讓他痛痛快快的死了,已算仁慈。
阮氏先道:“我看到婆子們将石榴葡萄兩個小丫頭押到怡得院了,那兩個丫頭,在沒給二叔前,不說白白胖胖的,起碼水靈靈的,現在你看,她們還像個人嗎?所以我說,你若是再爲二叔的死唉聲歎氣的,你以後就去外院住吧?我聽不得你那歎氣聲,也見不得你那沉重的臉色。”
耿溫忙道:“不會的,我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哪還會多想。”
“爹,祖父說了如何處置石榴他們嗎?還有張來,他爲何自己跑去考場外給大堂哥傳信?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受人指使?”
耿星霜連忙問道。
耿溫道:“她們在府裏肯定是待不下去的,明日王牙人會來府裏,帶她們離開,還有章氏,她雖然無辜,但是那藥是她喂給耿澄的。至于張來,說是内院的一個小丫鬟跑出去,說是伯夫人的意思,讓他去考場外傳信的,至于是哪個丫鬟,他一口咬定不認識。”
“不認識?府裏統共就這麽多下人,而且不認識的人讓他去報信,還是喪信,他也敢報?”
耿舒淮覺得匪夷所思,“這謊說的也太沒有水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