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姜氏特意壓低了聲音,耿星霜耿星辰是一點也聽不到。
過了大概有半刻鍾,金寶往後退了一步,道:“姑娘、七姑娘,三太太說……端陽那日,是大老爺和三老爺一起去将二老爺的腿打斷的。”
金寶面上帶着震驚之色,之前展佩就說過,端陽那晚看到的兩名黑衣男子,其身形有些像耿溫和耿焱。
一開始耿星霜還特意關注着耿溫耿焱二人,但見二人正常的很,連耿焱那個平日不太藏得住話的,也未露出一絲一毫的口風和異常來,随着時間的推移,耿星霜便将這事漸漸淡忘了。
卻沒想到,端陽的事,在快要中秋時被爆了出來。
“三嬸是如何知曉的?”耿星霜立刻問道。
金寶道:“昨日伯爺将大老爺和三老爺又叫了過去,至于說了什麽,并不知道,但是三老爺很生氣,回來後就自顧自的喝了悶酒。”
耿星辰從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已經慢慢鎮靜下來,她點頭說道:“的确,昨晚我爹心情很不好,吃飯時一聲不吭的,吃完後就讓我們各自回屋了,他後來又喝酒了嗎?”
金寶點頭,“三太太說,三老爺酒後說,伯爺本就偏心,現在知道了是他和大老爺打傷了二老爺,拿住了他們這個把柄,一次次威脅他們,三老爺還說,他和大老爺是不會屈服的,伯爺若是真狠得下心,就去報官吧!”
耿星霜想到這段時間,祖父也的确找過父親幾次,每次回來,她爹雖然還能勉強對她笑,但是眼神中的确有着陰郁之色。
“六姐姐,這……我沒想到是我爹和大伯一起打傷了二伯,你說這事祖母知道嗎?”
耿星辰有些擔心,雖然因爲葡萄和石榴的事,她對耿荀也沒了以前的絕對信任,但是耿荀起碼尚有理智,若是伯夫人知道了耿澄是如何受傷的,那……
耿星辰立馬搖了搖頭,“祖母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則這伯府早就翻了天。不過六姐姐,你說祖父會不會真的告官?”
“不會!”耿星霜肯定道,“除非祖父想讓安平伯府完蛋。”
兄弟之間互相殘殺,父親狀告長子和幼子,這事即使放在每天都有新鮮大事發生的甯都城,也算是頗爲炸裂的消息。
前者或許很多家族都曾經發生過或正在發生着,但是無不是暗地裏進行的,沒有誰家會鬧到衙門中。
特别像是他們家這種有爵位的人家,更不會拿爵位冒險。
耿荀有多在乎大門上的那塊牌匾,耿星霜和耿星辰都無比的清楚。
“再說,就算哪一日伯夫人真的知道此事,一氣之下去了衙門,祖父也隻查出來我爹和三叔打斷了二叔的一條腿,但是二叔現在可不僅僅是斷了一條腿這般簡單,事情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祖父手中有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這些都是不确定的因素,隻要爹和三叔始終不承認,他們就未必會獲罪!”
耿星霜歎了一口氣,“三叔之前做的就很好,爲何昨晚就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事應該一直瞞下去的,即便祖父已經知道了,但是他顯然沒有告訴伯夫人的打算。
但是現在三嬸知道,三嬸又告訴了她娘,她和耿星辰金寶又知道了,她們這些人自然不會有意往外說,但是一旦知道了,說不定哪日就會在自己都無所覺時透露了消息。
秘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晚膳時,耿星霜就得知了三叔爲何會酒後失言,将瞞了幾個月的事說了出來。
阮氏問耿溫,昨日耿荀找他所爲何事,一開始,耿溫并不想回答,隻道無事,但是阮氏沉了臉,并道姜氏已經告訴了她。
耿溫想到耿焱的性子,信了,最後隻得無奈說道:“我沒有答應父親,我們哪裏拿的出兩千兩銀子出來。”
“兩千兩銀子,他瘋了,要兩千兩銀子做什麽?”
阮氏失聲驚叫道。
耿溫這才知道,剛剛阮氏是詐他的,她根本沒從姜氏那裏得知昨天耿荀找他的目的。
不過既已說了,也沒有繼續瞞下去的必要了。
他歎了口氣,道:“是爲了四丫頭,給她做嫁妝的。”
“耿星冰?她說了婆家?什麽時候的事?她的嫁妝爲什麽要我們出?還一開口就是兩千兩……”
說到這裏,阮氏忽然頓住了,爲什麽要他們出,下午時姜氏已經說了原因了。
因爲耿溫和耿焱打斷了耿澄的腿。
耿荀是以此作爲交換,或者說要挾。
耿溫提到耿星冰,這讓耿星霜想起來前兩次展佩來禀報的事。
這兩個月耿星冰的确又出門了幾次,展佩得到消息後便和武娟一起跟蹤着耿星冰的馬車,但是每每跟蹤一段路後,便會跟丢。
隻知道耿星冰去的地方應該是在金月胡同杏花巷一帶。
“四姑娘每次出門,都是那個叫做楚茵的丫鬟跟着,姑娘,奴婢看那楚茵雖然長相柔弱,身材瘦小,但是走路步伐輕盈卻不飄浮,應該是習武之人。”
耿星霜後來也知道了楚茵的來曆,她是被耿星冰的馬車撞了之後,因爲無處可去,而被耿星冰“好心”的收留了下來。
但是好巧不巧,她是和陶餘魚的娘親是一起被撞的。
而楚茵竟然是習武之人,耿星霜當時便覺得耿星冰應該是搭上了什麽人,不過那時她隻覺得耿星冰可能是用銀錢等手段收買了江湖中人,以便她對陶家下手。
但是現在,耿荀竟然讓她父親和三叔出那麽多銀子爲耿星冰置辦嫁妝,耿星霜知道她之前的猜測錯了。
耿星冰搭上的并不是什麽隻會武功而無其他根基的江湖中人,而是……權貴或者朝廷官員。
否則耿荀不會如此重視的。
耿星霜想到耿星冰與楊傾成的親事,在成親之前,悄無聲息的退了,這事或許也與耿星冰現在要嫁的人有關。
“爹,祖父有沒有說,四姐姐要嫁給誰?”耿星霜問道。
耿溫搖頭,“我問了,三弟也問了,不過他沒說,隻說到時我們就知道了,隻告訴我們那人身份尊貴,本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可以高攀的,隻不過那人與四丫頭無意見過一次,他自己看上了四丫頭,便求了家裏,這才有的這樁親事。”
阮氏聽了忍不住嗤道:“這都要讓我們準備嫁妝了,竟然連對方是誰都不說,世上哪有這樣的事,誰家結親像這般神神秘秘的,好似見不得光一般,莫不是給人做妾吧?”
阮氏沖口而出,她素日不是這般刻薄之人,隻是今日着實是被兩千兩銀子刺激的氣憤不已,她感覺公爹就是對着他們家的錢匣子要的銀子。
這些年,他們省吃儉用,耿澄耿星霜兄妹也往家裏交銀子,加上那個莊子,家裏勉強能湊夠兩千兩銀子,但是這兩千兩銀子一出,他們便是一貧如洗了。
阮氏想到這裏,也就什麽話都往外說了,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