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隻是想要跟穆景昭講清楚這個契約有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至于要不要離開,她确實還沒下定決心。
她沉默了片刻,半晌,有些不太清楚該如何回答穆景昭的回答。
此時,店門口被敲響,穆景昭表情略微舒緩了些,“什麽事?”
門外一個小太監尖聲尖氣的開口,“皇上,皇後娘娘擔心您跟甯妃娘娘談話着了涼,特地吩咐了小廚房給你們準備了雞湯。”
“皇後娘娘”這四個字像是一聲無言的提醒,震得江甯微微發顫。
小太監端了兩碗雞湯進了屋,分别放了兩碗雞湯在穆景昭和江甯面前便轉身離開,臨行前,他的目光在穆景昭和江甯的身上緩緩掃過,随即開門走了出去。
屋内又隻剩下了兩個人。
雞湯帶着敦厚的藥材響起緩緩湧進江甯的鼻子,江甯目光定格在面前冒着袅袅香氣的濃郁雞湯上,心中那一股寒意倒像是終于舒緩了幾分。
她想着,用勺子舀了一勺,朝着嘴裏送去。
“别喝!”穆景昭突如其來的低喝一聲讓江甯下意識的一顫,還好她更早些時候已經把勺子送進嘴裏,這才沒有将雞湯撒了出來。
江甯瞬間明白了什麽,下意識的便要吐出來,然而那雞湯已經順着她的喉嚨緩緩滑了下去,留下了一線溫熱。
穆景昭瞪大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極深的恐懼中,下一秒,他朝着江甯撲了過來,伸手便要去捅江甯的嗓子眼。
他的虎口緊緊的卡着江甯的下鄂,江甯下巴被他捏得又麻又疼,下意識的掙紮了兩下卻還是無能爲力。
她張大嘴巴,時不時的發出啊啊的聲音,眼睛幾乎要落下淚來。
穆景昭視而不見,伸出兩根紙條便朝着江甯的舌頭壓去。
一股惡心感瞬間從江甯的心中升起,她身體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穆景昭松開束縛,她頓時就低頭幹嘔了起來。
然而,她嘔了半天,卻還是沒能嘔出半點東西。
不過兩人折騰了半天,倒是終于确定了湯裏本來就沒有毒。
就算是真的要害人,沈清蓉應該也不會蠢到用的慢性毒藥這份上。
意識到這個問題,穆景昭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也顧不上自己身爲帝王的儀容了,向後一倒,徑直坐在了地面上。
江甯喉嚨裏火辣辣的灼熱感還沒有完全退去,她低頭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幾聲,又從桌面上一連倒了好多被茶水強灌了下去,這才勉強将嗓子裏的灼熱感強壓了下去。
這一套折騰下來,江甯也實在是有些累了,她在穆景昭身側一屁股坐下,兩人大口大口的坐在地面喘着粗氣。
穆景昭坐了一會,終于從不久前的緊張心情裏回過神來,他瞥了自己身邊的江甯一眼,這才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發生了什麽。
其實他心中也明白,如今這個關頭上,沈清蓉完全沒有理由對江甯下手,但他看到江甯喝下的雞湯的一瞬間,還是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
這一緊張不要緊,倒是徹底讓他這段時間對江甯的刻意做出的冷漠徹底破了功。
他頓時感覺有些挫敗。
他小心翼翼的轉頭看了自己身邊的江甯一眼,她不久前被穆景昭摳了嗓子眼,雖然沒吐出來什麽東西,但流出來唾液還亮晶晶的挂在她的唇角,看上去十分狼狽。
穆景昭遲疑片刻,随手從懷中拿出帕子輕輕在江甯臉上點了點,把那一絲唾液擦幹淨了。
江甯被這個動作驚擾了一番,她轉頭,看着穆景昭。
對方的動作在她目光中頓住,兩人靜默的對視了片刻,随即一齊笑了起來。
穆景昭最先從大笑中回過神來,率先起身,又伸手拉起江甯,兩人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穆景昭沉默了片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緩緩喝了下去,這才恢複了平常,“所以,你今天來找朕究竟要說什麽?”
江甯一臉莫名其妙,明明在不久前她已經說了不止一遍,意思也表達得清清楚楚。
“就是那個刺殺約定的事情。”
她說話的時候,穆景昭的臉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我覺得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穆景昭開口問,“爲什麽?”
這下江甯忽然不想說了,反正她說一百遍穆景昭還是記不住。
不等她開口,穆景昭便繼續說了下去。
“朕不答應。”
江甯一臉莫名。
“爲什麽?”
“你不想要那約定的銀子了?”
江甯有些無奈,其實她本來也對銀子沒有太多執着,夠用就行,她現在賺到的錢已經完全夠她在任何地方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所以,其實多一筆錢還是少一筆錢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多差别。
“不要了。”江甯說。
這一句話,倒像是瞬間激怒了穆景昭一樣,他看着江甯,眼中是沒有半點掩飾的怒意。
“朕不允許。”
江甯這下子真的有些無奈了,雖說是有帝王之心的深不可測這個說法。
但應該也不至于像穆景昭那樣一會兒情緒調轉三四次吧。
況且他們這個約定,刺殺的是穆景昭,給錢的也是穆景昭,如今這個事情也沒有進行下去必要了,及時制止,受益最大其實是穆景昭才對。
而江甯,之所以想要終止這個約定,是因爲今日裏江清遠跟她說的那些的話,讓她不由得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雖然她也不一定要繼續留在這裏,但若是要離開,還是把手上的東西全部處理好心裏會比較舒服。
思來想去,她唯一一個不能帶走又沒能解決的事情,大概就是跟穆景昭的約定了。
“爲什麽啊?”
江甯感覺自己有些無力,她對穆景昭這個變幻莫測的情緒實在是拿捏不住。
“朕說不行就不行。”
她被對方這個孩子氣的說辭給氣笑了。
“我累了,不想繼續了。”
江甯本來的意思是,自己心裏疲憊,不想繼續幹刺殺這種事情。
沒想到,這句話落在穆景昭耳中,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