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副将大怒,毫不留情的對着那黑衣人的膝彎上踹了一腳,那黑衣人因慣性瞬間跪倒在地。
“膽大包天!死到臨頭還敢對我們娘娘不敬!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
那黑衣人脊背被陳副将壓着,整個人跪倒在地,脖子卻依舊倔強的梗着,眼神死死盯着一旁的江甯,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娘娘?什麽東西,老子天子都敢刺殺,還能把這個娘們放在眼裏?”
江甯靜默着沒有搭腔,這些年她看過了太多的白眼和侮辱,早已習慣了對這種人冷眼以待,她深知,自己要是反駁惱怒的話,反倒是給了這些人繼續蹬鼻子上臉的理由。
或許是因爲自己的羞辱沒有達到預期效果,那黑衣人惱羞成怒,随即破口大罵,“賤人,還不就是一個隻能靠着男人的恩寵卑躬屈膝活着的孬種,還以爲自己當真是天生鳳命高人一等?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閉嘴!”陳副将臉上的惱怒之意更甚,他一腳踹在那黑衣人的肩膀上,黑衣人撲倒在地。
因爲身上被繩子捆住的緣故,他行爲有些困難,在地上掙紮了兩下,最終還是沒能起來。
“罷了。”江甯搖搖頭,顯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然而,那黑衣人的怒火卻在她的息事甯人之中越演越烈,他掙紮着撲向江甯,大聲唾罵着。
“賤人,你瞧不起誰呢?你跟那個狗皇帝一樣,不得好死。”
陳副将又是一腳踹在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踉跄了一下撲倒下去,口中嘔出一口鮮血。臉上怨毒之意更甚。
“帶回來。”身後驟然響起的聲音平靜無波,卻隐隐含着幾分怒意。
江甯愕然轉身,卻見穆景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
“皇上。”陳副将面露赧色,依言壓着黑衣人上前。
穆景昭神情淡漠,他步履緩慢,一步一步的朝着黑衣人靠近,随着他的不斷靠近,黑衣人臉上的怨毒逐漸轉爲驚恐。
“狗皇帝——!”
對方的辱罵聲方才開口,下一秒,便徹底消匿。
穆景昭的動作很快,快到江甯甚至還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麽。
黑衣人跌倒在地,瞪大眼睛,手指竭力的捂着自己的頸部,鮮血不斷從他手指縫隙裏溢出。
穆景昭轉身,緩步來到江甯面前,臉上有幾分不加掩飾的憐愛,他緩緩擡手,正要似乎想要撫摸江甯的臉頰,卻又在顯露出指尖鮮血的時候垂下。
“讓你受委屈了。”
江甯恍若未聞,隻是有些怔怔的看着身後已經了無聲息的黑衣人。
“先去休息吧,這些你都不要管。”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就在這時,馬車内傳來了一聲呼喊,穆景昭目光深深的看了江甯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臨行前,他動作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溫柔。
江甯紋絲不動,隻是目光怔怔的看着面前已經死去了的黑衣人,他的身體以一個有些扭曲的的姿勢躺倒在地,眼睛瞪大,似乎是受了驚吓,掌心依舊竭力捂着自己受傷的脖子,鮮血汩汩的從他的脖頸間湧出,在地面上染紅了一大片,沒入溪邊淺灘的鵝卵石縫隙裏,像是在這片土地裏紮了根。
“抱歉娘娘,讓您受驚了。”陳副将有些歉意的對她笑笑,他和另外一名禁衛軍,架着那黑衣人的胳膊,将他拖遠了。
鮮血不斷從黑衣人的身下溢出,在地面上染紅出了道猙獰的血痕。
江甯就這麽怔在原地,她望着那片血痕,看着那鮮紅的顔色逐漸變深,和鵝卵石的紋理融爲一體。
她清楚的知道,這個黑衣人總是要死的,他犯了大罪,這樣的罪責,就算是株連九族都不爲過。
可是,當她目睹這一切都發生時,心裏卻是從未有過的震動和恐懼。
她曾經也見過無數的生離死别,她目睹自己的妹妹被大火吞沒,也目睹那位收養自己的老乞丐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逐漸咽氣。
可是她從未那麽真切的感知過,在絕對的權力面前,普通人的生命是如此的廉價和脆弱。
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而易舉。
她也從未像此刻一樣這麽清晰的感覺到,跟自己朝夕相處的那個人是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如果他想要殺了自己,隻需要稍稍勾一勾小拇指。
她跟穆景昭相處那麽長時間,曾經也因爲對方身爲皇帝的自傲而争執不休。
可在她心中,他始終隻是一個心地善良被迫身居地位的小少爺,天真,傲慢,卻絕對善良。
直到今日,他悄悄的撕開一個口子,露出了自己殘忍兇狠的一面,她竟是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江甯愣神的功夫,身後的馬車又傳出了穆景昭一陣暴怒的喊聲,“沒有就去給朕找!要是皇後因此而送命,你們一個都别想活!”
江甯一怔,再度掀開車簾進了馬車,穆景昭擡眸一看,目光中還有未曾來得及收斂的兇狠。
江甯心中一顫,鋪天蓋地的恐懼幾乎要将她吞沒了過去,她定了定神,轉頭望向自己身側渾身顫抖不已的太醫,“什麽事?”
太醫小心翼翼瞥了穆景昭一眼,這才緩緩開口,“皇後娘娘傷情過重,臣随身攜帶的藥隻夠頂兩個時辰,若是不能及時拿到藥草的話,隻怕,隻怕……”他哆哆嗦嗦的撲倒在地,再也不敢多看江甯一眼。
“距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多遠。”
“約莫五個時辰的路程。”
“那味藥草叫什麽?”
“大薊、山扁桃皆可。”
江甯略微思索,随即點了點頭,“這兩味藥草本宮都認識,兩位太醫将圖案繪出,分發給禁軍加上本宮一起,外出找尋如何?”
“這樣是,是可行之策,隻是娘娘千金之軀。如何能幹這種粗活?”
“無妨。”江甯的聲音依舊淡淡,卻始終不敢去看穆景昭的眼睛,“反正本宮閑着也是擔驚受怕,找不到事做。”
說罷,她這才仰頭看向穆景昭。兩人四目相對間,竟然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幾分陌生來。卻
其實不用說,江甯也明白,之所以不讓護衛外出找尋藥草,是因爲擔心刺客卷土重來,趁着防禦空虛對穆景昭下手。
可是,究竟是有多蠢笨的刺客才敢在如此多禁衛軍的眼皮子底下隻身一人刺殺。
況且他刺殺的對象還是武藝不俗的當今聖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