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江甯好像就在這麽一瞬間明白了穆景昭的心思。
找不到理由拒絕,便直接将這個機會抛出,看上去像是給了衆人一個公開競争的機會,但其實,他需要隻是個名正言順的将自己的人安插進去的理由。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座下一片嘩然的衆人已經逐漸恢複了平靜。
一些個明白了其中利害關系的世家公子,臉上的驚喜已然盡數退去,留下的,也隻有震驚與惶恐。
最終,一位身披銀甲面目瘦削的公子率先上前,躬身詢問,“敢問陛下,若是有人無意間奪得冠軍,卻不願前往清水縣,又該如何?”
穆景昭的嘴角,始終帶着一份勝券在握的笑容,顯然是對這一切都把握其中。
“那便由奪得冠軍之人決議,可以經過雙方商讨,将這個決議讓渡給另外一人。”
意思就是說,如果一個人獲得了此次比賽的冠軍,可以在另外一個人也同意的前提下,将這個機會讓出去。
江甯扭頭看了身側的穆景昭一眼,隻見他嘴角微微上揚,一臉的勝券在握。
江甯并不知道柳炳的真實騎射水平,但穆景昭的射藝,她也的确是見證過。
若是柳炳技不如人,那在場的,能與穆景昭一決高下的,大概也就隻有曾經身爲恭國第一女将的柳錦馥了。
想到這裏,江甯心中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這場圍獵,想必是遠超她想象中的精彩。
“各位可是還有什麽疑問。”穆景昭的嘴角始終挂着那一抹笑容,他環顧着四周,眼中透出幾分藐視一切的驕傲。
“并無。”四下斷斷續續傳來幾聲回答,穆景昭滿意點頭,“既然如此,那朕來講述此次圍獵的規則。此次圍獵正式開始的時間以朕的發号施令爲準,酉時一刻結束。标準以最終帶回的獵物數量和質量爲評判标準,所有的獵物必須自己親手獵得,若是有盜取、争奪、贈予禮物的現象,一經發現,統統取消比賽資格。”
“是。”衆人齊聲應下,穆景昭打了一個響指,一旁禁衛軍牽着穆景昭等人的用馬從一旁緩緩走出。
江甯的目光瞬間被其中的踏雪所吸引,比起前些日子所見,踏雪今日看起來顯然有些疲憊。
它一向高昂的腦袋緩緩垂了下去,連帶着雙眼都有些疲憊。
這些變化幾乎是微不可聞,若不是因爲江甯前些日子一直跟它朝夕相處,大概連她都不能發現踏雪的不同尋常之處。
江甯心中一顫,電光火石之間,她好像回想起了今日出門之前,折柳轉述的,昨天夜裏在馬廄裏發生的一切。
所以,踏雪當真是被人動了手腳。
陸風牽着尋梅來到去到穆景昭跟前,而陳副将則是帶着踏雪走到了柳錦馥身邊。
而江甯這邊,則是另外一名不知名的禁衛軍牽着一匹棕色的駿馬來到了江甯的跟前。
見此,穆景昭面露了些許驚訝之色,“貴妃此次可是要參加圍獵。”
柳錦馥看着踏雪,眼中流露了幾分柔軟,“臣妾來都來了,若是隻躲在樹蔭底下乘涼,未免有些過于掃興了。”
柳錦馥這麽說着,雙手撐着椅子的扶手就要起身。
電光火石之間,江甯已然失去了獨立思考能力,她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飛快朝着踏雪奔去。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柳錦馥騎上踏雪。
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橫在了柳錦馥和踏雪身前。
“甯妃娘娘,你這是做什麽?”柳炳一臉不悅的盯着江甯,“難道我阿姐騎自己的馬你也不情願。”
江甯正對這柳錦馥,她喉中一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畢竟自己對踏雪被人動了手腳的判斷也隻是個人的揣測,她說不出皇後從中作梗的證據。
昨夜皇後的所作所爲隻是爲了體恤下人,而踏雪疲憊的根源也可能隻是因爲昨夜沒有睡好。
她望着柳錦馥,對方今日身披着一件銀白色的盔甲,頭發高高豎起,整個人看起來英姿勃發,甚至是讓這在場的諸位世家公子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盡管是被江甯這麽無禮的打斷,她那雙眸子卻依舊是平靜無波。
她看着江甯,眼尾泛起了一抹有些無奈的笑意,似乎是在無聲的說着,“你這丫頭,又要惹事了。”
江甯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有些艱難的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臣妾前幾日學習馬術之時跟踏雪朝夕相處,如今已經跟踏雪相處默契,若是換了其他的馬,臣妾怕是會有些不習慣。”
她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垂下頭去,“還請貴妃娘娘成全。”
一旁,沈清蓉的目光淡淡的掃過一旁的踏雪,又緩緩落在了這邊的柳錦馥和江甯身上。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随即起身,朝着自己的馬匹走去。
還沒等柳錦馥開口,一旁柳炳卻坐不住了,他向前兩步,梗着青筋凸起的脖子,“甯妃娘娘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就算是深受皇上寵愛,也切記不要忘了自己身份,不要忘了尊卑秩序才是。”
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出言打斷的柳錦馥面露不悅,她頗爲不耐的掃了柳炳一眼,“閉嘴,本宮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
柳炳莫名被嗆了一聲,臉色青了又白,“阿姐,我這可都是爲了你着想。”
“用不着”,柳錦馥不再看他,隻是歪着腦袋直視着江甯,似乎是想要從她地方眼中讀出她的用意何在。
“好,若你喜歡,那便給你便是。”柳錦馥語氣輕松,像是沒有半點在意。
江甯一動不動的站着,隐隐的,她感覺踏雪的尾巴正不斷掃動着,一下又一下的拂過她的身後,帶來些許瘙癢的觸感。
并且,對方的這一動作不斷加快。
江甯無聲的期盼着,若是踏雪在自己上馬之前便發狂跑走,那或許能避免這一切的發生。
許是見她許久沒有動作,一旁積怨已深的柳炳心中怒火騰騰,江甯如此行爲,落在在場的衆人眼裏,無疑是在向柳錦馥宣戰。
座下一片嘩然,世家公子們傳來竊竊私語,内容不過是甯妃恃寵而驕,當衆刻意給貴妃難堪。
柳錦馥卻看出了江甯的不對勁,“丫頭,你可是有什麽顧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