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江甯又在穆景昭的引導之下訓練了好幾次。
江甯本就性子活潑好動,人又聰明伶俐,在騎射上懂得舉一反三,又跟踏雪配合默契。
因此,她進步神速,不過短短的三日的時間,她便已經可以自如的駕馬騎行。
不過令江甯沒有想到的是,自從那日柳錦馥病重以來,她便接連纏綿病榻了好多天。
江甯從穆景昭的講述中大緻得知了貴妃此次的風寒來勢洶洶,以至于讓身體一向康健的貴妃卧床不起多日,連最起碼的飲食起居都頗爲困難,更别提什麽教她騎射了。
于是江甯隻得放棄了讓貴妃教導自己騎射的計劃,隻能勉爲其難讓穆景昭教導自己。
江甯與穆景昭朝夕相處了近十日,倒也沒有摩擦出什麽火花。
自從江甯認識到穆景昭和柳錦馥那麽刻骨銘心的過往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辦法正常跟穆景昭相處。
每一次跟穆景昭自然而然的身體接觸都會讓她忍不住的心懷愧疚,至于爲什麽,江甯也說不清。
時間晃晃悠悠便來到了夏季圍獵的前一日晚上。
是夜,馬廄零星幾盞暖黃色的油燈亮着,馬廄圍欄之外,禁衛軍衆人成隊排列,莊嚴肅穆。
隊伍前,陸風身披铠甲,表情嚴肅。
陸風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在場衆人,“今夜,大夥都給打起精神看好了,這馬廄若是出了半點差池,咱們一個都跑不掉!”
“是!!!”禁衛軍衆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幾分生怕驚擾了馬匹的克制和惶恐。
“陳國富,你負責第一馬廄;劉文祥,你負責第二馬廄;蔣文湧,你負責第三馬廄——”陸風沉聲吩咐了幾聲,各位禁衛軍統領各就各位,各自朝着自己負責的馬廄走去。
而陸風,則徑直走向了尋梅。
自從江甯和穆景昭第一次在宮内遇刺以來,穆景昭對于這後宮中的安全問題便愈發的重視起來。
然而,即便是如此的重視,刺殺事件卻依舊是屢屢發生。
這所有的責任,自然而然的落在守衛皇宮安全的禁衛軍身上。
穆景昭雖然沒有因此嚴厲責罰的禁衛軍衆人,但身爲副統領的陸風,心中卻因此愧疚不已。
就職責而言,他并未保護到君上的安危;就個人而言,甯妃娘娘于他恩重如山,他卻多次置江甯于險境。
再加之此次林徵外出執行任務,這禁衛軍的重擔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提起百分的精神,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留給歹人半點可乘之機。
陸風身姿筆挺的站在踏雪身側,他表情嚴肅,目光銳利的掃視着馬廄内的一切。
馬廄内燭火搖晃,每一匹明天可能用上的馬匹身側,皆有一名身姿筆挺的禁衛軍駐守。
夜色漸濃,馬廄内零碎的幾聲咀嚼草料的聲響也逐漸消匿了下去。夜風裏帶着些許草料和馬糞的味道,陸風微微側頭,看向自己身側栅欄裏的尋梅。
尋梅站在馬廄的角落裏,微弱的燭光落在尋梅油光水滑的皮毛上,留下了些許細碎的光點。
它雙眼緊閉,唯有鼻孔和腹部随着呼吸有規律的起起伏伏。
陸風淡淡呼出一口氣來。
夜風拂過,陸風仰頭打了個呵欠,就在他仰頭的瞬間,他的目光便看到了馬廄入口處,一個嬌小的身影挑着燈籠緩步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幾乎是沒有費什麽力氣,陸風便認出了來人正是折柳。
他打了一半的呵欠生生吞下,他望向折柳的方向,那濃郁的眉眼間都染上了些許迷蒙的濕意。
兩側的燭火照亮了折柳的臉,折柳吹滅了手上的燈籠,對着陸風嫣然一笑。
在場的衆禁衛軍早已習慣了如此,卻還是止不住的對陸風投以豔羨的目光。
其實在場的這些人也并不是都沒有相好。
隻是這碩大宮牆内,再也找不出冷宮之外第二個如此散漫自由的地方。
也同樣再找不出第二個如江甯這般開明又心善的主子。
因此,這種時候,這些有相好的人也就隻能眼睜睜的盯着折柳和林徵相親相愛暗自眼紅。
折柳一邊點頭示意着衆禁衛軍,一邊緩步走到了陸風身前。
她仰頭望了陸風身後的馬廄一眼,确認尋梅已然入睡之後,她壓低嗓音,湊到陸風耳側低聲開口,“我聽說你們禁衛軍要徹夜駐守馬廄,所以特地來看看你。”
陸風看着她,溫和一笑,伸手在折柳發頂輕輕揉了揉,“辛苦你了。”
兩人相視一笑,折柳握着餐盒的手朝着陸風伸出,“我給你準備了熱茶,夜裏冷,喝一些吧。”
折柳這麽說着,從食盒裏拿出了一套青花的茶具,茶壺壺嘴正不斷的向上冒着熱氣。
她倒了一杯茶,遞到陸風手上。
陸風伸手接過,擡頭看了一眼駐守在馬廄前的衆人,欲言又止。
有那麽一瞬間,陸風忽然覺得自己身爲副統領,實在是不應該獨自偷懶享樂。
然而,駐守的人太多,折柳帶來的那一隻茶壺也就隻有巴掌大小了,刨去茶葉的分量,撐死隻能倒出三四杯茶,實在不夠分給在場的所有人。
“你怎麽不喝?”
陸風在折柳滿是期待的目光中,強壓下心中的愧疚,低頭抿了一股熱茶。
一股熱流随着茶水的吞入,瞬間滑到陸風的腹部,擴散的陸風的全身。
陸風滿足的哈出一口氣,轉頭,與折柳相視一笑。
愛意如同夜風般在二人的每一個對視間流淌。
駐守的禁衛軍時不時的朝着陸風投以豔羨的目光,卻又在陸風覺察之時悄無聲息的躲開。
甚至有幾人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想盡辦法将自己的心上人送到甯妃娘娘宮中。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宮中所有人幾乎都達成了一個共識。
那便是,隻要跟甯妃娘娘交好,一定沒有壞處。
夜風陣陣,吹得馬廄的草料沙沙作響。
時間一點一滴的在陸風和折柳二人的愛意以及禁衛軍衆人豔羨的目光中流淌。
陸風喝幹了茶水,折柳也不忍心打擾她工作,隻是靜靜的站在陸風身側陪着陸風一同駐守。
夜色漸濃,在場禁衛軍時不時打出一個呵欠,眼中有了幾分困頓之意。
就在這時,一陣緩慢而略顯混亂的腳步聲緩緩朝着馬廄的方向靠近。
陸風表情嚴肅,瞬間站直了身子,凝神朝着腳步聲的方向望去。
隻見聲音源頭,一列宮女挑着燈籠提着餐盒緩緩朝着馬廄的方向畢竟。
折柳放下餐盒,表情嚴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