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衆人的目光一齊投向自己,江甯即刻挺直了腰闆,心中反複,默念幾遍自己的身份是丞相千金。
她抿唇微笑,不卑不亢的正面着柳钺。
“今日忙于修剪花枝一事沒有太注意儀容,陛下喚了我,我便匆匆忙忙來了,沒有來得及整理儀容,讓叔叔見笑了。”
穆景昭連忙出聲應和,“這些日子甯妃操勞宴會一事可謂是寝食難安,還請各位多多諒解。”
既然江甯和穆景昭二人都這麽說,柳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畢竟别人也是在爲他自家的女兒奔波操勞,也是他出言不遜在先,于情于理都是他的問題。
這麽一來,柳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有些尴尬的輕咳了兩聲。
一位保養甚好的溫婉婦人緩步上前,走到柳钺身側,“我們家老爺不擅言辭,還請娘娘見諒。”
江甯微微一笑表示諒解。
此時,沈同擠着一雙綠豆小眼睛,有些突兀的開口問道,“許久不見,皇後娘娘身體可還安康?”
穆景昭微微一怔,“有勞嶽父大人挂念,皇後一切安康。”
沈同笑罵了兩句,“既然這樣,那要怪我那個不争氣的女兒偷奸耍滑了,身爲皇後,自己事情隻知道躲懶,難爲了甯妃娘娘因此奔波操勞寝食難安。”
就算江甯再怎麽不聰明,也算是聽明白了沈同的言外之意。
他這字裏行将表面上是在責備沈清蓉不懂事,實際上卻是在诘難穆景昭不懂禮數。
将這笑裏藏刀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緻,不愧是從商之人。
不過這下,江甯也懶得去辯解什麽了,畢竟這個是穆景昭做出的決策,她也實在不好爲此說什麽。
“前些日子皇後爲朕處理後宮投毒一事頗爲操勞,朕實在不忍讓皇後如此勞累,于是讓甯妃來代勞。”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皆是臉色一變。
“投毒?”沈同大驚失色,再也沒有了責問穆景昭的心思,“這後宮怎麽會出現如此的事情,請皇上務必要保全自己才是。”
穆景昭微微拱手,也不再爲此事多做什麽解釋,“多謝嶽父大人關懷。”
衆人正要繼續談論下去,門外頓時傳來了李梓年尖細的嗓音,“皇上,轎子已經準備就緒——”
穆景昭笑容溫和,“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各位移駕禦花園吧。”
說罷,穆景昭便率先拉着江甯走出了殿内上了轎辇,自己獨自一人先行前往了禦花園,而江甯則是回到了冷宮中先行洗漱準備。
别的不說,幫江甯打扮這一事折柳可謂是盡心盡力,在其中花費十足十的心力。
她一邊拿着發钗往江甯的發上送去,一邊笑盈盈的看着銅鏡裏江甯的臉,“這可是娘娘入宮以來的第一次晚宴,一定要足夠奪目豔壓群芳才行。”
聽到折柳這話,江甯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你覺得本宮壓得過誰?”
江甯心中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楚,論容貌,她比不過柳錦馥姿容傾城,論氣質,她比不過沈清蓉雍容華貴。
既然自己誰也比不過,那還不如幹脆就不要自取其辱。
折柳聽到這麽一句話,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還是強撐着擠出一個笑容道:“娘娘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娘娘的肌膚細膩無暇,比剛出生的嬰兒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之過人的才華和獨一份的寵愛,足以在後宮拔得頭籌了。”
折柳一邊說着,一邊又将一支鑲有寶石的牡丹花金钗子嵌入江甯的發裏。江甯頭頂上那比她腦袋還要大上幾圈的發髻上嵌滿了各式各樣的珠翠,那大大小小的寶石已經占滿了江甯的整個的頭頂,幾乎沒有一點空隙。
使得她的腦袋看上去像極了一個樸實無華的珠寶架子。
這一個钗子終于嵌入了江甯頭頂的最後一個縫隙,她的腦袋左右搖晃了一下,險些栽倒下去。
滿腦袋的東西幾乎是壓得江甯擡不起頭來,她勉強伸手扶着滿頭的珠翠,使其保持着一個平衡,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脖子就被折斷了。
“我說丫頭啊。”她看着自己滿腦袋的珠寶暗自歎了一口氣,“你确定這麽多東西在我腦袋上,真的還會有人注意到我的臉嗎?”
原本笑容開懷的折柳在看到江甯的臉的時候微微僵了僵,似乎也是意識到了江甯所說的問題何在。
“而且,這次本宮着手操辦貴妃生辰宴,本就已經惹了衆人的不滿,如今如此宣兵奪主的打扮,你這是在打皇後的臉呐。”
折柳頓時臉色一變,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那娘娘,咱們應該怎麽辦呐?”
“全部摘了。”江甯面露些許痛苦之色,“跟本宮平時裝扮一緻即可。”
話已至此,折柳也不敢多言,隻是按照江甯所說,把她發上的珠翠一件件的摘了下來,隻保留了原有的孔雀羽钗子。
“娘娘,江丞相求見。”門外,駐守的禁軍傳來一聲通報聲,江甯瞬間坐直了身子,拍了拍折柳的手,“你去接待一下。”
折柳連忙應下,快步朝着門外走去。
江甯連忙站直了身子,走到門口。
江清遠随着折柳緩步走來,在江甯面前站定,江甯揚了揚下巴,示意折柳離開。
直到折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中,江清遠這才施施然躬身,對着江甯行了個禮,“參見甯妃娘娘。”
江甯瞬間大驚失色,于情于理,都不該是江清遠給她行禮。
她連忙将江清遠扶起,“丞相大人可否與本宮殿内一叙?”
江清遠擡眼看了看她,嗫嚅着嘴唇,唇上的胡子微顫,”是。“
江甯帶着江清遠進入殿中,兩人在殿内桌前落了座,她不懂聲色的爲江清遠摻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
江清遠端着茶杯,垂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良久,他緩緩起身,再度對着江甯彎下腰去,”多謝娘娘救命之恩啊。”
聽到對方這麽一說,江甯心中頓時了然了,看來這一場鬧劇針對的人,确實是江清遠無疑。
她連忙将江清遠扶起,“大人嚴重了,草民在宮中艱難存活,不過是爲了自保的無奈之舉,丞相大人不必爲此介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