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才也不知道呀。”折柳被穆景昭逼問得沒了辦法,欲哭無淚的顫抖着說出一句話。
折柳這樣的人世代便是爲奴爲仆,對于耕種這種事情也不過是江甯說什麽她便做什麽罷了。
離開了江甯,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不等穆景昭繼續追問,折柳便又再度急急開口,“娘娘讓奴婢做什麽,奴婢隻管做便是了,哪還去管是因爲什麽?”
折柳這麽一開口,穆景昭便安靜的閉上了嘴巴。
眼看着穆景昭實在着急得緊,折柳怯生生的擡眼,“皇上您要不去問問娘娘?”
主子們吵架,遭罪的肯定是折柳這個奴才,她心中始終盼望着江甯和穆景昭兩口子能早日重歸于好,讓冷宮恢複原樣。
想歸想,更多的折柳便不敢了。
伺候穆景昭多年,她對這個皇上的脾氣再了解不過,稍微不注意便會掉腦袋的事情她可是萬萬不敢做的。
但剛剛,她稍不注意就顯露了自己的真實心思。
隻是這不經意的袒露便足以讓她顫抖戰栗了。
穆景昭沒有說話,隻是望着那便毫無起色的耕地陷入了沉思。
等待回應的過程折柳也并不忐忑,她倒也不覺得穆景昭真的會因爲這一小片耕地便拉下臉主動和江甯求和。
“你去幫朕問一下。”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穆景昭一開口,她便覺得一定是拒絕。
于是她下意識的點頭應了下來,“奴婢遵命,皇上。”
直到過去片刻,折柳似乎才恍然意識到事情哪裏不對。
“嗯?”她猛然擡頭,正對上的是穆景昭一張腼腆中帶着幾分糾結的臉。
發現折柳看他,穆景昭臉色瞬間恢複如常,“不要讓朕重複第二遍。”
“是是。”折柳點頭如搗蒜,連忙撒丫子跑了出去。
而此時,江甯正在爲了柳錦馥的生辰宴而發愁。
雖說她常年說書,風花雪月的新奇東西也知道得不少,但不管多麽新鮮浪漫的東西,江甯總覺得不适合柳錦馥。
談到慶典,左不過是歌舞表演,鮮花煙火。
這些準備起來倒也容易,但總與江甯眼中的柳錦馥相去甚遠。
若是盲目照搬模仿的話,雖然穩妥,卻總讓江甯自己覺得缺乏一點心意。
而柳錦馥真正喜歡的,江甯當然心中也頗爲清楚。
但這些東西都是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東西,若是不能妥善處理,弄巧成拙是小,更嚴重的可能會危及性命。
眼看着柳錦馥的生辰還有不到七日,江甯是日思夜想,絞盡了一切腦汁去思考探索。
然而,不管她怎麽絞盡腦汁,卻總是毫無頭緒。
以至于直至今日,江甯依舊毫無準備。
此刻,她正端坐在正殿的桌前,桌面上鋪着一張幾乎與桌面同等大小的紙張,紙張上分布着許多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的斑駁墨迹。
江甯手持毛筆的手腕顫抖不已,随着顫抖的動作,不斷有新鮮的墨汁滴落在紙張上。
一陣指節叩門的聲響響起,江甯深呼一口氣,緩緩收回自己顫抖不已的手,仰頭朝着門口的方向望去。
“進。”
随着折柳開門的動作,一大股氣流瞬間鑽了空子湧入殿内,卷得散落一地的紙張漫天飛舞。
折柳被這飛舞的紙張阻斷了前進的步伐,她呆立在原地,等着那漫天廢紙飄然落下,這才繼續往前。
一張被墨迹填滿的紙張打着旋兒從折柳面前落下,她一伸手接過,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橫貫了整張紙張的,遒勁有力的大叉。
而大叉之下江甯粗犷的畫風正畫着一個被鮮花填滿的平台,中間舞女跳着舞,紗幔飄動。
不用細想,折柳便知道這一定是江甯否定掉的衆多方案中的一個。
而自己的腳下,被随意丢棄的無數方散落了一地。
“有什麽事嗎?”
江甯的嗓音裏透着幾分疲憊的嘶啞。
折柳循聲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江甯有氣無力的趴在桌邊,頭發蓬亂,雙眼無神,眼下那兩片青黑濃郁得讓人心驚。
她月牙白的袖口上沾染了些許墨迹,在身上斑駁了一整片,偶有一兩滴蹭到了臉上,又狼狽又滑稽。
折柳突然有些心疼,她快步上前,給江甯摻了一杯茶水送到手邊。
“娘娘,喝點茶休息一下吧,您也太辛苦了。”
這麽說着,折柳極其自然的站到了江甯身上,動作熟稔的開始爲她捏肩。
江甯也沒拒絕,端着茶水便朝着嘴巴送去。
熱茶氤氲的水汽在江甯的眼睫上凝結出了點點細碎的水珠,而她那無神的雙眼,似乎也因着那碎光點綴重新活了過來。
“皇上想讓奴婢問問您,那種子撒下去不發芽可能是因爲什麽。”
聽到穆景昭,江甯眉頭下意識的一皺。
這些日子她成日沉溺于爲柳錦馥籌備生辰一事,都完全沒有注意到穆景昭在做些什麽。
因此,折柳這麽一句話落在她的口中,倒像是穆景昭爲了求和而編出的惺惺作态的借口。
她随手放了手空茶杯,表情不悅,“禦書房那麽多的書籍,他但凡花點時間心思去翻一下不就知道了,讓他自己去查,本宮忙着呢。”
江甯這麽一句話,聽得折柳是心驚膽戰。
這一句話她要是原封不動帶回去,她就是一萬個腦袋都不夠掉。
折柳不敢輕舉妄動,繼續心不在焉的爲江甯捏着肩膀,“娘娘啊,要不您還是委屈一下去跟皇上講一下吧。”
江甯眉頭越蹙越緊,此時的折柳在她心中已然變成了穆景昭的說客,站在了她對立面,這樣的認知讓江甯頗爲不悅。
“本宮又沒做錯什麽,爲什麽要去?”
“您沒做錯什麽,您隻當是去給皇上傳授一下經驗便是了。”不等江甯回答,折柳又急急開口,“這些日子皇上日日勤于耕種,奴婢都看在眼裏,他雖是嘴上不說,但确實是把娘娘您的話放在心上的。”
江甯微微一愣,穆景昭勤于耕種一事,遠在她意料之外。
“皇上有意向娘娘求和,隻不過礙于身份拉不下面子,所以才人奴婢來找娘娘求個台階。”
“而且您想啊,如今宮中最了解貴妃娘娘的人,當數皇上莫屬。隻要皇上開口,苦惱您的問題不也就迎刃而解了。”
江甯盯着自己殿中滿地的廢紙陷入了沉思。
折柳洋洋得意,心道這問題終于迎刃而解,她判斷正确這夫妻根本沒有什麽隔夜仇。
而這時,江甯卻說出了一個全在她意料之外的答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