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翻翻找找東西的聲音消匿了下去,那些個翻找中的宮人們重新湧向了正殿中,整整齊齊的立身于沈清蓉面前複命。
“娘娘,所有殿都搜過了,沒有任何異常隻剩下眼前這一間了。”
淩月方才被打碎了一顆牙齒,嘴裏包了整整一嘴的血水。
滿嘴的血水撐得她的兩頰鼓脹起來,塗着淺色口脂的嘴唇幾乎無法閉合。在如此的壓迫之下,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話語間,不斷有血水順着她的嘴角流淌下來。
江甯聽不太懂對方實在說些什麽,她呆呆的看着淩月嘴角那淺淺淡淡的一抹猩紅,心有餘悸的别開臉去。
或許是因爲擔心在場的人聽不懂淩月說的是什麽,沈清蓉又無比貼心的幫她翻譯了一番。
“其他的偏殿都已經搜查過了,如今,隻剩下了這正殿了。”
她一邊垂眸淺笑着,一邊有意無意的打量着一旁的柳錦馥。
“既然如此,那繼續吧。”沈清蓉對着下人擡了擡下巴,聲音依舊清越。
“是。”下人們應了一聲,随即在這正殿中四散開來,湧向了殿内的每個角落。
隻堪堪避開了屋内的四座大佛。
又是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江甯隻覺得自己坐立難安頭皮發麻。
那都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啊,全都被糟蹋了!
江甯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穆景昭,隻見對方依舊端坐着,垂眸喝着手中的茶。
覺察到江甯的目光,他抿唇一笑,遙遙朝着江甯舉了舉茶杯,又笑着仰頭,一飲而盡。
眼看着對方灑脫肆意的喝下酒,她咬牙切齒,狠狠的朝着穆景昭瞪了一眼,詛咒他喝茶一定會被嗆到。
“咳、咳、咳——”穆景昭低頭劇烈咳嗽起來,臉頰很快便泛上了一片绯紅。
江甯忍不住捂嘴輕笑出聲,又狠狠的遭了穆景昭一個白眼。
沈清蓉和柳錦馥依舊獨自坐在殿内的一個角落裏各自僵持着,漫不經心的玩弄着茶杯喝着茶。
又是一聲猛烈的瓷器落地聲響起,江甯止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她循聲望去,隻見那色澤豔麗紋理精美的琺琅彩瓶碎片散落一地。
終于,江甯忍無可忍的站起身,“我說你們幾個,要搜查就搜查,能不能别摔東西?你們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錢,需要多少工匠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出來嗎?就這麽糟蹋?”
殿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宮人們搜查的動作也瞬間戛然而止。
淩月依舊包了滿嘴的血水,含糊不清的上前對着江甯躬身道:“娘娘,奴婢受傷了,手腳不聽使喚,還請多擔待。”
然而,飽脹的嘴巴依舊讓她說出的每個字都分辨不清。
江甯冷了一下,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問号。
她求助般的望向穆景昭,發現對方臉上也挂着同樣的困惑。
最終,還是沈清蓉開口說道:“淩月受傷了,手腳不聽使喚。”
江甯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昏腦脹,她轉頭看向淩月嘴角的那一片血迹,心中有些許的不忍。
但随即,她的目光又定格在對方腳邊的那一片碎裂的瓷器上。
“既然手腳不聽使喚,那便去一旁歇着,讓手腳聽使喚的人來。”
這句話剛說出口,屋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場的所有人或許都沒有想到,平時那麽平易近人,以禮待人,軟弱可欺的甯妃娘娘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江甯看着那滿地的碎片心如刀割。
恍惚之間,她仿佛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布滿了腳印和車輪碾壓痕迹的汁液肮髒的白菜,以及坐在那一片狼狽間滿臉愁容,唉聲歎氣的老伯。
她雖不懂燒瓷器的具體流程,但她還是很清楚的知道,制陶燒瓷需要很多流程和工序。
而宮中所用的這些精美的陶瓷,更是無數工匠心血所凝結而成的結晶。
可就在剛剛,被這些人輕而易舉的破壞掉了,摔成了碎片。
江甯呆立在座椅前,身子随着過分的緊張的而顫抖不已。
要知道,這在場的所有人,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而他們更是位高權重,随時随地都能置自己于死地。
然而,淩月卻像是絲毫沒有把這個主子放在眼裏。
“貴妃娘娘都沒發話,怎麽又輪得上你來管?”她說話的聲音依舊含糊不清。
這一次,沈清蓉似乎是不打算幫她翻譯了,她别過臉去,隻當是自己沒聽見。
淩月重新轉過身去,随意着手翻找着屋内的一切。
又是一個瓷器瞬間被打翻在地,随着“嘩”的一聲脆響,瓷器碎片瞬間迸濺開來,一粒小小的碎片瞬間落在了江甯的腳尖。
瞬間,江甯覺得一股無名的怒火從自己的心中騰騰而起。
“你!”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也就那麽一瞬間,柳錦馥瞬間握緊了手邊的長鞭。
“來人——”穆景昭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皇上。”瞬間,以李梓年爲首的太監們瞬間湧入正殿,小跑到了穆景昭身前。
“把那個宮女給朕拖下去,杖責——”他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個确切的數字,“打到她沒有行動能力爲止。”
淩月瞬間瞪大了眼睛,一直以來,她都以爲甯妃與皇上的感情,隻是甯妃一個人自欺欺人的意淫。
所以,她壓根沒把這個常年在冷宮中的瘋女人放在眼裏。
沒成想,這一下,竟然就觸到了皇上的逆鱗。
“是。”李梓年瞬間上前架着淩月便瞬間拖出了正殿。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随着淩月的陣陣哀嚎,參雜着血絲的唾液從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淌在了她青色的宮裝胸口,留下了一片深色的印記。
求饒的聲音不斷變小,殿外響起了陣陣木棍打在皮肉上的聲響,聽得江甯心驚肉跳。
穆景昭手上的茶盞瞬間落地,發出了一陣悶響,他轉頭望向沈清蓉,笑容依舊溫和,“既然皇後不懂得怎麽管教下人,那朕來替你管教。”
沈清蓉施施然起身,對着穆景昭行了一個禮,“下人不聽管教,是臣妾的失職。”她轉頭望向殿内的宮人,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既然如此,本宮來教教你們規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