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遠的，來都來了還拿什麽東西……”
關喜月聽到白柳說給她帶了禮物，第一反應是沒必要。
以她們之間的關系，沒有必要送禮物，尤其關喜月知道白柳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從京城到滬城一路帶着東西，實在多此一舉。
白柳笑笑不說話，她決定先賣個關子——在火車站被“罵”就不好看了。
“火車站人多，我們先回招待所吧。”她說着指了指身後，“領導在呢，我們等會兒再聊。”
李建國在來之前就與白柳溝通過，這次到滬城主要是聯系各種紡織品和日用品的貨源。今年以來越來越多老幹部回京，多年的工資補發，也給予了相應待遇，友誼商店成爲老幹部和家屬們的首選商店。
但友誼商店相應的壓力也增大，李建國不僅要保證質量，還要保證貨源的穩定……不能讓老幹部舉着錢都買不到東西。
上面領導的一句話，他就要愁白了頭。
今年上面的風向天天在變，但改革和開放成爲主流想法。
南方越來越多投機倒把的商販興起，商業局焦頭爛額，單靠計劃遠遠達不到友誼商店的物資需要。
李建國再一次感慨他醒悟得早，去年就聯系各地貨源，才不會讓自己今時今日陷入更加被動的情況。
雖然友誼商店的經理位置不好幹，但比起其他職務，這個位置接觸的領導多，也比較穩定。更進一步不敢想，他想在這個位置上平穩退休。
李建國帶白柳來滬城的很重要一個目的便是因爲關德明，多一層交情總是好的，加上自從與關德明見面以後，關德明多次打電話關照過白柳，顯然白柳和關家關系不錯。
來滬城後，關德明幫着引見一下滬上的相關部門，想來也不是難事。
這不，關德明的女兒直接跑到火車站接站，看來他這把真是賭對了！
“沒事，等會兒我們先去招待所，你們小姐妹要是想聚聚，我怎麽能不批假？”李建國樂呵呵地看着她們。
白柳欣然點頭，她正需要和關喜月單獨見面。
她微微對關喜月點頭，關喜月眨眨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下午的時候，李建國與他的秘書單獨去滬城的友誼商店考察，關喜月則在樓下等着白柳。
甫一見面，關喜月就瞪了她一眼。
“怪不得你大老遠樂意給我帶禮物，真有你的，帶那麽多書，還有習題冊……”關喜月打開禮物的一瞬間都傻眼了。
沒見過這麽“投其所好”的禮物。
白柳清了清嗓子：“我這不是聽說你要考大學，特意帶來最新的習題冊，我跟你說這可是京城最近賣得最好的書，而且——”
“我的水平你不相信？這是我和糖豆爸爸的書。”
關喜月先是皺眉：“你出書？輔導書和習題冊？誰家出書——”出輔導書啊？
但她話沒說完，忽然意識到剛剛白柳提到“糖豆爸爸”，她立即想到前幾天翠花說的話。
“走，我們邊走邊說。”
關喜月帶白柳見翠花，去的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柳第一次來滬城，滬城與京城乃至于北方的建築構造都不同，她有些好奇。
這是宋嘉應長大的地方，盡管看上去宋嘉應對滬城并沒有多少故鄉的回憶，但他身上帶着的滬城印記卻不會被抹去。
從生活習慣，到說話時不經意帶着的語調，一切都代表他的出生的地方。
今時今日走在滬城的街道上，很讓人感慨。
“這是宋嘉應長大的地方，”她頓了頓，看向關喜月，“或許你們小時候曾經見過面，但據他說你們兩家的關系不好，再加上他外出讀書比較早，你沒有多少印象。”
關喜月忍不住點頭：“是啊，我在你家的時候見過糖豆爸爸的照片，我真沒想到竟然是我小時候見過的宋家的小哥哥，我當時都沒認出來。”
天知道關喜月接到白柳信件時有多驚訝，她知道宋家的破事多，且宋家不是他們關家這種泥腿子出身的家族，卻沒有想到事情兜兜轉轉竟然還有别樣的緣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怪不得她和白柳糖豆一見如故。
白柳其實早有點想法，而且她知道這些要更早。
“翠花還安全嗎，她現在怎麽樣？”她比較擔心翠花的安全。
“很好啊，我覺得翠花來這裏比留在向陽大隊更好，不然她永遠擺脫不了原生家庭的控制。”關喜月猶豫了一下，才道，“她的安全你放心，我不知道爲什麽，但我爸特意交代我媽幫着照看翠花，宋家人還沒有那麽大膽子弄死翠花。”
“你爸爸？”白柳詫異。
關德明特意關照翠花？
關喜月點頭，壓低聲音：“我一開始認爲爸爸是因爲我的原因，很感謝翠花當初的幫助。但後來我發現不是，他有次無意中提到宋嘉應，當時不知道呂非就是宋嘉應，現在想來，你說他們會不會聯系過？”
白柳猛然想到之前關德明到京城，恰好宋嘉應帶着糖豆也到京城看她，那時她刻意避開兩人見面。
難道說關德明當時已經起了疑心，隻是不說？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雖然不知道關德明和宋嘉應達成了什麽合作，但兩人有宋景章這個共同的敵人，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加融洽。
原來一切都有迹可循。
“大概是真的有聯系，”白柳很快回過神，有些慶幸，“這樣也好，翠花更安全一些。”
她内心想的卻是宋嘉應在下一盤大棋。
兩人剛好走到一處餐廳外，關喜月笑嘻嘻帶着她往裏走：“我特意找我爸要的票，這可是滬城有名的西餐廳，民國時期開的餐廳，保證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同樣感覺。”
白柳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烤糊的豆子味道，她眼睛一亮。
是咖啡嗎？
她在友誼商店喝到過一次咖啡，那位外國人懷念似的說在滬城喝到的咖啡更好喝，她實在好奇。
好奇咖啡爲什麽成爲西方人的最愛，比茶還好喝嗎？
“你想嘗嘗哪種口味的咖啡？”關喜月輕聲爲她介紹，“很多口味……”
白柳看來看去，遲疑道：“可以都試試嗎？”
身後立即傳來嘲笑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