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上前一步接起電話。
恰好湯明輝進來收拾桌子,呂平婉順勢和她一起移步到茶幾旁邊。
聽筒裏熟悉的聲音傳出,翠花的電話。
“翠花,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先問道。
大約對面的環境不太好,翠花的語速極快,盡量長話短說。
“……我很好,吃好喝好……白姨,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昨天無意間我聽到了宋景章和呂清婉的對話,我聽到,”翠花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隐約聽到宋景章說‘他們欠我一個兒子,拿他點家産是應該的。’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應該是宋景章的弟弟和呂清婉的姐妹。”
白柳懵了一下,她有點不理解爲什麽說宋景雲欠宋景章一個兒子,她下意識看向坐在旁邊的呂平婉。
聽筒的聲音露出,即使不是呂平婉刻意聽,在空曠的環境下依然能聽得清楚。
呂平婉臉上也閃過驚異,甚至不比白柳的驚訝小。
“什麽叫我們欠他的兒子——”呂平婉說道一半,臉上閃過一絲恍惚,猛地低聲囑咐,“你再問清楚。”
兩人都是聰明人,立即意識到不對勁,宋景章很可能還在無意中說了一些他們想不到的話。
實際上也是如此,翠花馬上又說道:“白姨,宋叔叔真的是宋家的孩子嗎?爲啥呂清婉怨宋景章不該帶回宋叔叔。不過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是宋景章罵我麻煩,要不是爲了财産就該把我弄死。”
“說真的白姨,幸好有财産的大餅吊着他們,這段時間他們挺恨我的。到底多少财産啊,他們才能這麽忍我。”
翠花想起什麽說什麽,但聽在白柳和呂平婉耳朵裏卻像煙花炸開一樣,充滿了不可置信。
她們不認爲翠花會撒謊,當然也不能排除宋景章和呂平婉故意說給她聽,可心底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就會讓人發散思維。
爲什麽宋嘉應從小就被呂平婉和宋景章無視,其實他們認爲是宋嘉應的特殊身世讓宋景章二人難以放下芥蒂。
可如果另有隐情呢?
“問一下她的聯系方式,我會派人過去。”呂平婉輕聲道。
白柳正有此意,她稍稍遲疑一瞬,對話筒另一端的翠花說:“方便的話,你再注意一下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如果很危險你不要去打聽,你的安全更重要。呂、宋嘉應這段時間不能和你聯系,有事你就打這個電話。”
她說着看向呂平婉,對翠花說話,眼睛卻看着呂平婉:“如果近期有人找到你,不要緊張,是我們的人。”
翠花聽着有點奇怪,琢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白姨你說啥,爲啥說呂叔叔又提到了宋叔叔?”
她不理解。
白柳每次解釋起宋嘉應的身份時都想罵人,可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說:“他們是同一個人,具體的現在沒時間解釋,等事後再和你說。”
“好,”翠花很快接受現實,語氣中帶着一絲喜悅,“那也就是說糖豆和宋叔叔這兩個真正能繼承财産的人活着,好事啊,宋家人真是活該。”
白柳心底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翠花這孩子有時候是一根筋,她對誰好就會全心全意向着誰。
即使翠花與宋景章一家并無太大矛盾,卻天然不喜歡宋景章他們。
“你不許危機到自己的安全,有事随時聯系我,知道嗎?”
白柳的語氣太沉重,翠花不得不答應下來,甚至承諾以後每周都會打這個電話報平安。
至于這個電話是誰家的?
“白姨,我用關老師家的電話,關老師家距離宋家比較近。你放心,不會不方便。”翠花說起關喜月,聲音更加歡快,“關老師準備考大學,以後當老師!”
關喜月回城已經快兩年,白柳并未中斷與關喜月的聯系,但畢竟相隔萬裏有時說話和寄信不便,很多生活中的事情不清楚。
她隐約知道關喜月不太喜歡回程後的工作,關喜月更享受作爲老師的成就感,但當時關家沒有找到老師的相關工作。
也許從知道白柳考上研究生的時候,或者更早的時候,關喜月就動了上大學的心。
“好事,幫我傳達給你關老師,下次寄信的時候我送她一份禮物。”白柳故意賣個關子。
别的沒有,輔導書和習題冊她可不缺,一定能讓關喜月靠題海戰術“刷”上大學。
翠花樂呵呵挂斷電話,關喜月在外面望風不方便接電話,她急匆匆跑出去和關喜月說剛剛與白柳的對話。
而白柳也與呂平婉說起剛剛的通話内容。
不同于前者的喜悅,她們兩人的面色不禁帶着凝重。
如果宋嘉應不是宋家和呂家的孩子,隻是抱來和撿來的孩子……那當年宋景雲真正的孩子在哪裏?
呂平婉可能無悲無喜,甚至内心會罵一句天理昭昭,對她最大的影響或許隻是要放棄糖豆這個繼承人,另外選擇其他人。
但對于白柳來說,麻煩将接踵而來。
宋嘉應與宋景雲夫妻的關系在很多人眼裏不是秘密,外人能看到他是宋景雲的侄子,但知道更多的人,會猜到宋嘉應是宋景雲的親生兒子。
在國内準備改變曾經的經濟方針,又是最需要提振信心的時候,一個生在長在國内、對國内有感情的大資本家的兒子,将是他們招攬宋景雲最好的銘牌。
宋景雲和呂平婉來了,口子打開,以後會有越來越多人外資進場。
白柳不懂政治,但她會看會想,她更明白隻要有這一層關系在,宋嘉應和她們母女的安全就會有保證。
可如果宋嘉應不是宋景雲的兒子,甚至與呂家也沒有任何關系,之前某些人的打算不僅會落空,還會因爲宋景雲生氣而起到反作用。
到時,最慘的是他們一家三口。
白柳想想就覺得頭大。
“翠花的話有待查證,但您之前給予我和糖豆的優待,我們受之有愧——”
她想做人要有分寸,人該有自己的自覺。
就話說到一半,就被呂平婉一個眼神制止。
“難道你認爲我沒有腦子嗎?”呂平婉心情不好,語氣中不免帶着上位者的壓迫,“我确信糖豆和我有血緣關系,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