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買房,必須早作打算,京城的房子可不好買。
白柳膽子大,有時一人,有時與謝雪豔一起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京城的房子與他們生活的城市都不同,皇城外有很多四合院。
氣派又寬敞的四合院内擠入了很多人家,吵鬧聲伴随着煙火氣,很難想象這裏曾是八百多年的故都。
白柳上輩子的皇城不是京城,時間越長,她越無法判斷她所經曆過的上一世究竟是一場夢還是切實存在……明明那些學到的本領還銘刻在腦海裏,但曆史文稿中卻從未提及。
她倒甯願那隻是一場夢。
兜兜轉轉曆史進程也不過是周而複始,她始終沒想過将自己的經曆告訴其他人,她不是不在意過去,隻是更在乎未來。
此時此刻真實擁有的一切,才是她的東西。
白柳打定主意多陪糖豆幾天,直接去宿舍取回常用的日用品,又拿上一些準備讓糖豆帶回的小東西。
當媽媽的總是熱衷于打扮自己的孩子,無論孩子多大,在自己心目中好像永遠是小姑娘。
她手頭寬裕,有時遇到新鮮的小玩意兒總會想着讓糖豆看看,而作爲友誼商店的職工,享受的福利之一就是可以用員工價買到一些東西。
女人有了孩子後再怎麽自私和愛自己,也會本能地替孩子着想。
京城的孩子終究與小城市不同,京城孩子有的東西,她想讓糖豆也有。
留在宿舍的李玉花和謝雪豔看到白柳回來習以爲常,但又看她提着大包小包要出去,不由地好奇。
蔡娟最近幫圖書館的老師整理書籍,又去食堂工作,每天幾乎要晚上才能回來。而謝雪豔有時幫學校後勤維護運動場,她不忙,隻是賺一份零用錢。
至于李玉花,不知道經常出去幹什麽,白柳也不關心,但她今天恰好在宿舍。
“你不會要回老家吧?”謝雪豔看白柳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小盒子,她隐約記得白柳說過回家時再帶回去。
白柳沒說的是,盒子裏面是一整套十二個神态各異的玉雕小羊。
她在友誼商店的櫃台中看到,據說因爲價格等等因素一直沒有被買走,而制作者是一位頗有名氣的玉雕家,隻是如今買得起的人看不上它,看得上它的人買不起。
玩偶玉雕的市場很少被關注,太小了,即使爲了哄孩子……家家戶戶孩子不少的情況下,沒有幾個人願意慣着孩子。
恰巧白柳願意。
她買下玉雕小羊後不放心寄回去,打算等放假再帶上。
“不是,”她愣了一下,思忖片刻後解釋,“我丈夫帶着女兒來看我,他們回去的時候剛好帶着。”
“你丈夫和女兒?”
“他們來了?”
謝雪豔和李玉花幾乎異口同聲發出驚歎。
謝雪豔聽白柳說過她的丈夫有工作,隻是比較忙碌。
而在葉曉琳和李玉花的心目中,白柳的丈夫是一個很内向或者說很普通的男人,雖然有工作,但各方面一定比不上白柳。
大約因爲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的思想作祟,或者說刻闆印象,白柳的行事和性格比較自由,如果有個厲害的男人,恐怕做不到這點。
能在家帶孩子,勢必忠厚踏實,換句話說,可能見識有限。
這當然隻是她們的猜測,白柳很少具體提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李玉花幾乎在白柳說起丈夫和女兒到來的一瞬間,認定她在撒謊。
“你丈夫和女兒還真是有心,千裏迢迢的,你可要好好招待。”李玉花的語氣中帶着陰陽怪氣。
白柳沒搭理她,大好的日子,她懶得生氣。
謝雪豔則是真心爲白柳高興,當着李玉花的面她沒有多說,但送白柳下樓時特意叮囑:“找個時間我請我大侄女吃飯!”
上次白柳救了她,說來她還沒有正經感謝白柳呢。
“對了,我師父前幾天比賽路過京城的時候,給我留下一張烤鴨票,我們去吃烤鴨……”。
白柳沒有拒絕,她與謝雪豔約好時間,就去招待所找宋嘉應和糖豆。
今天不早了,他們先随便去逛逛。
其實買不買房在其次,兩人并沒有抱有極大的希望,隻是他們聽勸,周志勇既然說買房好,他們也願意試一試。
可京城住房緊張,幾乎沒有人願意賣房,更何況他們還要挑選什麽房能買、什麽房不能買。
“大雜院居多,原來的建築結構被破壞,裏面到處蓋着小房……”宋嘉應看着大雜院的氛圍搖搖頭,“看似産權明晰,實際上根本要不回來,以後也是一筆糊塗賬。”
花了錢享受不到權益,在他看來這買賣不如不做。
後患無窮。
白柳很少走到胡同中,爲數不多幾次到四合院,要麽跟着老師,要麽跟着領導——作爲社會的中堅力量,他們的居住條件要好很多。
可今天随意看看,竟然與她往日看到的京城迥然不同。
“任何繁華的城市,無論古今還是内外,不可能都是美好,因爲富貴的背後需要大量服務人員。”宋嘉應看着住在狹小的房子,卻滿臉笑容的人群,“畢竟也是向上的渠道,也許幾年之後,這裏能走出很成功的人。”
白柳倒是很認同宋嘉應的話,有句話怎麽說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朱門”附近打轉,總好過在地裏刨食。
各有所得。
“媽媽,我們往前走吧,前面好像安靜很多。”糖豆一眼看出前面的不同。
雖然同處一條胡同,又都是四合院,但不遠的前面安靜許多,一看就不是大雜院。
“算了吧,他們不可能出售。”白柳興緻缺缺。
宋嘉應瞅了一眼:“不是上面分得房,私宅,不可能賣房。”
能在這個年頭留下私宅,且安穩住在裏面的人,絕不是等閑之輩,也沒有必要急着出國。
兩人一合計,當即決定轉頭離開。
“媽媽這裏不好玩,我們要不要去——”
“京城是不太好玩,小姑娘小小年紀就看得明白……”
一位老奶奶的聲音插來,白柳和宋嘉應同時升起警惕。
老人看到宋嘉應時忽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