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真嚴,不愧是她的女兒……啊?
可惡,豆和豆爹竟然打算聯起手來騙豆媽!
這個家她真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等會兒把這對父女都趕出家門算了。
“媽媽,你、你吃菜。”糖豆顫顫巍巍夾來一筷子菜,立即低頭吃飯,餘光還不忘打量爸爸和媽媽的神色。
不對勁,媽媽不對勁。
宋嘉應笑得雲淡風輕,在糖豆沒注意到的地方,對白柳眨眨眼。
怎麽樣,他就說能輕易搞定糖豆吧。
看出眼神意思的白柳沒說話,内心卻忍不住覺得無奈又好笑。
也不知道誰忽悠誰,糖豆現在長大變得很難搞,也不知道會不會上當受騙。
嗚呼,父女倆的鬥法她就不摻和了,加油!
“對了,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隔壁新鄰居來了,你們見到了嗎?”她剛好聽到隔壁門響動的聲音。
說來對方很可能是宋嘉應未來的同事兼上級,她有點好奇。
宋嘉應搖頭:“沒見到,但應該是一位女同志,年齡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她的到來受到上上下下多方關注,個人能力是一方面,家世分量也不低。”
這與白柳的想法不謀而合,上次喬建文過來後恰好與戰友說了幾句話,更是讓她想得多一些。
“流放還是鍍金?”她直接問。
“我傾向于二者都有,”宋嘉應順手拿起手邊的報紙,“最近的新聞很精彩,很多計劃恐怕都趕不上變化。”
計劃中的事情,既包括個人也包括集體。
在時代的洪流面前,微觀的人和物都不值一提,但他們卻因一陣風一陣雨或生或死。
“你不看好工程兵基地。”白柳笃定地說。
籌謀多年的基地終于落成,卻逢時代突變,能不能繼續、如何繼續都是問題,但前面的堅持不能白費,因此現在可以稱得上是匆忙上馬。
很難評。
宋嘉應不置可否:“談不上看好不看好,我們于這裏隻是過客,而這裏于我們而言也隻是跳闆,各有所得就好。”
“白柳,你懂我的意思,”他微微側身,摸了摸糖豆腦袋上軟軟的頭發,“我們要往高處走。”
時代的巨變意味着重新洗牌,他們處于如今的機遇點上,當然要努力一把。
無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孩子,搏一搏才能無愧此生。
白柳閃過一絲恍惚。
她曾經想過籍籍無名度過一生,上輩子見過爾虞我詐,到頭來還不是一把灰。
可生在新社會,她看到遍地都是機會。
以前偏安一隅就罷了,當她有了孩子有了家,就該拼一把。
“咚咚咚——”
有人敲門,宋嘉應起身去開門,白柳和糖豆沒動。
“你好,我是……是你?”
白柳聞言向外看,她覺得聲音略帶熟悉,至少聽過,難道是熟人?
她腦海中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在看到門口站着的顧曉慧時像魚刺卡到嗓子,一時間無言以對。
世上還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她和宋嘉應想過新鄰居家世背景深厚,也猜測過周向南尊敬和刻意疏遠的女人定然不同,可從未想過兩人竟然是同一個。
三人對視一眼,空氣中都彌漫着尴尬的氣息,不約而同想到昨天的事情。
白柳和宋嘉應還好,畢竟他們隻是無辜的旁觀者。
可顧曉慧作爲當事人,哪怕田雨的發怒轉移注意力,她也不需要心虛,可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媽媽,你們……”糖豆從裏面跑出來,一眼看到顧曉慧,“飒姨姨?”
“傻、飒姨姨?”顧曉慧指了指自己,“是我嗎?”
糖豆忙不疊點頭。
白柳緩過神,拉過糖豆向顧曉慧解釋:“這是我女兒糖豆,昨天她說你的動作飒爽英姿。”
是飒不是傻。
雖然她也不知道顧曉慧是不是傻,但話不能這麽說。
顧曉慧失笑,佯裝歎息一聲看糖豆:“可是,你爲什麽叫我姨姨,你該叫我姐姐才對。”
“我還沒有結婚呢。”
糖豆撓撓頭:“我也覺得該叫姐姐,可福寶叫姨姨,那我不是占了福寶的便宜?”
似真似假的話逗笑所有人,剛剛緊繃的氣氛也驟然一松。
白柳不好問顧曉慧來意,大約是新鄰居拜訪,她順嘴說:“我們剛開始吃飯,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嗎?”
一般人肯定會拒絕,但、但凡事都有個例外。
面無表情的顧曉慧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欣喜:“好,謝謝。”
她就是聞着味找過來的……
宋嘉應和白柳都沒想到她真答應,不過來者是客,他們做飯又一向精緻且量大,多個人也不要緊。
“不用顧忌,家裏還有挂面,另外還有點心。”白柳不确定顧曉慧的飯量。
但總不能讓客人餓着肚子離開,這不符合東北人的性格。
而顧曉慧也與昨天他們看到的模樣很不同,抛開亂七八糟似是而非的事情,顧曉慧一看就出身極好,沒想到還挺……爽朗。
“我不知道是你們,之前我在家裏收拾東西,聞到很香的味道。”她咽下一口糖醋裏脊,滿足地喟歎一聲,“你的廚藝,是這個——”
她對白柳豎起大拇指。
白柳茫然,随即明白顧曉慧誤解了。
“不是我,”她指指宋嘉應的方向,“是我的丈夫做飯。”
顧曉慧怔忪,不理解,又像是判斷她話裏的意思,但依然不敢相信。
“他做飯?男人做飯?”顧曉慧此時才真正注意到另一個男人,皺眉,“他們和我說三樓裏隻住了兩戶且是夫妻,你是白柳,那他就是呂非。”
作爲他們本次工程兵訓練基地的重要專家之一,顧曉慧當然早已聽到過呂非的名字。
可越是知道越無法理解他會做飯,成長在大男子主義最盛行的軍區大院,她身邊的男性占有絕對主導地位。
不要說做飯,回家之後碗筷不放在桌上恐怕都不會去拿。
而呂非有足夠恃才傲物的能力,這樣的人在她想象中就該是個書呆子,自诩君子遠庖廚。
“怎麽樣,難道知道是我做的飯,味道一下子都變得糟糕了嗎?”宋嘉應開玩笑說。
顧曉慧搖頭,脫口而出:“不,隻是懷疑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