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導緻第二天早上糖豆更早一步醒來。
“媽媽~“糖豆揉揉眼睛,聲音帶着含混不清,“快點起來哇,帶我去買炮仗,我要炮仗……”
“别的小孩有,糖豆也要有。”
白柳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夢裏家裏竄進來一隻小羊羔,偏要在她炕上睡。
然後還在擠她!
“好軟——”
她沒忍住,摸了摸小羊羔的卷毛。
大概是手感太好,她想看看小羊羔,一睜眼——
這羊怎麽還是又黑又黃的毛?
“哼~”糖豆将腦袋往白柳的懷裏拱了拱,“媽媽想摸就摸吧。”
一切都是爲了炮仗。
哎,爸爸不在家,不然也不用糖豆貢獻卷毛毛。
白柳這下徹底清醒,後知後覺想起糖豆剛才說了啥。
“買炮仗?”她倏地坐起來,“呵,昨天的事情還沒結束呢。”
她的腦子瞬間轉動起來,不行,她必須想辦法讓糖豆長記性,至少知道日後不能随便将“寶貝”拿出來。
世道難料,她必須謹慎。
糖豆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亮晶晶,甜甜道:“媽媽最好了。”
一定不會再懲罰糖豆的……吧。
“不,我不好,”白柳捏着糖豆的小臉蛋扯了扯,“我是最壞的媽媽。”
小崽子的嘴甜得很,平時最會忽悠人。
沒見她那“鐵石心腸”的媽都經常給糖豆塞糖塞雞蛋嗎?
糖豆動動嘴,卻不知道該說啥?
咋睡醒後還要懲罰呢?
白柳默默看了一眼放置在炕角的東西,怎麽才能讓糖豆不再提起那一木箱東西?
“你說你不是給媽媽和你找麻煩嗎?”她戳了戳糖豆的腦門,“如果昨天你沒有把東西到處亂放,今天我能和你一起出去玩。”
糖豆絲毫不認爲媽媽和她玩鬧有啥不對,似乎從小起,她已經習慣了她的父母和其他人父母不同。
如今聽白柳一說,糖豆果然不開心了。
“哎,早知道糖豆豆就等媽媽回來再做家務啦。”
小崽子又是撒嬌又是賣慘,甚至聰明地将昨天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的起因,說成做家務。
白柳看着眼前聰明又氣人的小崽子,面露無奈。
自己生的!!!
她忍不住又捏了捏臭崽子的臉頰:“現在收拾好了,以後不會亂動了吧?”
糖豆好脾氣地忍她捏,連連點頭:“補亂東遼,糖豆豆補亂東遼。”
白柳仍不放心。
她放開折磨小崽子的小肉臉,将金絲楠木盒子、不對,應該說是小木箱子推過來。
指着說:“這裏面的東西我都裝好了,每一件都裹着保護的布,你再動試試?”
小木箱子裏的東西都是寶貝,而且擺放得很好,以後不到萬分緊急的時候,她和糖豆都不能動。
也許這是保命的東西。
糖豆看她的态度有所松動,頭立即搖得像是撥浪鼓:“不試不試——”
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動動小手,乞求道:“媽媽,我也不可以玩其他小玩具嗎?”
小崽子不是不懂事,她在爸爸囑咐後,又親眼看到媽媽爲她放好了小石頭,當然不會再搗亂。
可畢竟還是個小孩,她還想玩其他小玩具。
白柳見好就收,微微點頭:“其他東西你依舊放在原來的櫃子裏,但我們說好,小木箱子裏的東西我幫你放,你要用的時候告訴我。”
等糖豆大一點兒,她或許會告訴糖豆關于金絲楠木箱子的價值。
糖豆撓撓頭:“好呀好呀。”
她不知道爸爸在哪裏,外面人都說爸爸死了,媽媽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她隻想趁着現在,将爸爸囑咐她的話一一完成。
爸爸沒說其他小玩具需要好好保存,也沒說需要告訴媽媽,那就可以繼續玩。
白柳覺得有點好笑:“不後悔呀?”
“爲啥後悔?”糖豆充滿自信,“媽媽最愛我了,我要玩的時候再找媽媽嘛。”
不知道是糖豆的嘴太甜,還是語氣太理所當然,白柳竟然莫名覺得感動。
她從沒有過對任何人完全信任,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一個小東西對她毫無保留信任。
這一刻,她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隻有一個女兒如何,當寡婦又如何,被人背後議論又如何?
她就是要算計一切,好好活下去,讓糖豆過上更好的生活——爲了小崽子的信任。
“哼~”她揉了揉糖豆的小腦袋,“臭崽子!”
真是會哄人。
“那我幫你藏好,剩下的東西還放到你的小櫃子裏……”白柳看着小崽子重新揚起笑容,同時狡黠一笑,“但你也别閑着,記得幫我做半個月家務。”
糖豆動了動小腳,猶豫道:“媽媽,我可以做家務,但能不能明天回來再幫你呀?”
“我想和福寶去玩,我們還要買炮仗。”
她掐着小手算今天與福寶的計劃。
白柳壓下她的手指:“明天媽媽帶你去買炮仗。”
買上偷偷玩,那能行?
糖豆低頭對了對食指,喏喏道:“好吧。”
媽媽說明天帶她買,就一定會明天去買。
白柳心裏有計劃,她需要糖豆先避開。
“行,你先出去玩。”
她看糖豆跟着志軍和福寶離開,又囑咐他們不能玩炮仗,轉身回家時随手就關上了門。
挖坑!
地上終歸不夠安全,先放地下吧,需要的時候再刨出來。
他們當年買下老房子後又重新修整,在幾個屋子裏鋪上了石磚,宋嘉應心眼多,在他們卧房留下一個一米長寬的空。
她搬開縫紉機旁的小櫃子,撬開地磚——
裏面還有兩個箱子,分别是她和宋嘉應的家當。
她不喜歡過問宋嘉應的秘密,但如今宋嘉應生死未蔔,她該不該繼續遵守約定?
“哎呀,昨天的信。”
她終于想起昨天從郵局匆匆帶回來的信,那是她按照之前宋嘉應的寄信地址寄出去的詢問信。
白柳放好木盒,轉頭去衣櫃取出信,深吸一口氣。
無論是何結果,她都能承受!
就當是給自己和糖豆一個交代!
“嘶——”
她剛剛撕開信封,門外忽然傳來巨大的敲門聲。
來不及看下去,她扔下信、蓋上石磚、搬好櫃子,轉身出去。
“白柳,快去河邊,孩子們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