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還沒回答,小德子就匆匆從外面進來了,他面色凝重,“公主,淑妃娘娘小産了!”
沈長安一驚,“怎麽回事?”
“奴才也不清楚,”小德子搖頭,“皇上身邊的喜公公來了,請您去鍾粹宮。”
沈長安顧不得換衣裳,整理了一下發髻,就披上大氅,打着傘帶人去鍾粹宮了,還帶上了沈隽珩。
到了鍾粹宮,宮裏的氣氛十分沉悶,前面傳來沈泓翊的哭聲,沈長安加快了腳步。
沈泓翊正站在寝宮門口哭,有個宮女正在哄他,試圖将他帶走,沈泓翊不肯,一直喊着要“母妃”。
他餘光瞥到了沈長安與沈隽珩,掙開宮女的手後,朝着沈長安的方向跑過來了。
“大姐姐,我要母妃……”
沈長安用帕子擦了擦沈泓翊哭花的小臉,牽着他的手将他交給沈隽珩,“泓翊乖,先跟你大哥去側殿待一會兒,大姐姐去幫你找母妃,好不好?”
沈泓翊抽噎道:“嗯。”
沈隽珩拉着沈泓翊的手往側殿去了,沈長安則進了寝宮。
齊皇後跪在地上,晉宣帝也在,見沈長安來了,齊皇後表情猙獰,似乎不願在沈長安面前露出如此落魄的一面。
晉宣帝松了一口氣,道:“長安,你來勸勸你紀母妃,人,總得向前看……”
聽到晉宣帝這樣說,榻上側對着他的紀淑妃鼻頭一酸,一滴淚掉到了枕頭上,瞬間浸透其中。
沈長安順從道:“父皇,要不您先去側殿歇息一會兒,兒臣與紀母妃說說話。”
晉宣帝如釋重負,道了句“好”,然後讓人押着齊皇後出了寝宮。
寝宮裏隻剩下了沈長安與紀淑妃兩人,紀淑妃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枕巾瞬間就被浸濕了。
沈長安有些手足無措,她稍顯笨拙的拍了拍紀淑妃,沒有說話,任由紀淑妃把心裏的痛苦哭出來。
過了良久,紀淑妃慘白着臉掙紮起身,沈長安忙扶了她一把,紀淑妃靠在床頭,雙眼無神。
半晌,她道:“公主,你知道嗎?我的孩子,原本是能保住的。”
紀淑妃今早用了一碗燕窩,那裏面放了足量的紅花,一碗下去,就見了紅,等太醫趕到的時候,胎兒已經保不住了。
晉宣帝震怒,下令徹查,讓人打鍾粹宮宮人的闆子,幾闆子下去,就有一個不起眼的宮女招認,她說是她放的紅花,而指使她的人,是齊皇後。
齊皇後被帶過來時,一臉懵逼,她是想害紀淑妃的孩子來着,但她還沒動手啊,還有,她是不可能用這種劣質手段的,這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齊皇後相信晉宣帝會信任她,但她失望了,晉宣帝相信那個宮女,因爲那個宮女以死爲證,撞桌角自殺了。
然後晉宣帝讓人去搜齊皇後的儲秀宮,果然搜到了紅花與麝香。
晉宣帝讓齊皇後跪着,然後就有了沈長安看到的那一幕。
“太巧了,太巧了……”
紀淑妃喃喃自語,“我了解皇後,她不是這麽蠢的人……她身邊還有嬷嬷規勸,不會做這樣落人口舌、自損八百的事……”
沈長安也覺得太巧合了,晉宣帝像是笃定了齊皇後宮裏會有紅花等物,而站出來指認的宮女……才幾闆子就招認了,若親人在齊皇後手中,就算是被打死,也不會吐露半句。
難道,宮女的親人沒有被齊皇後抓起來做人質?
齊皇後會那麽心善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件事疑慮重重,但當下之急,是讓紀淑妃好好養身子,不要落下病根。
奈何紀淑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直爲腹中還沒四個月就小産了的孩子傷心。
沈長安隻得道:“紀娘娘,你想想我和隽珩,自從我母後去了,我和隽珩過的是什麽日子?你難道想讓泓翊也過這樣的日子嗎?”
見紀淑妃聽進去了,她趁熱打鐵,“皇宮裏沒娘的孩子連草都不如,就算有外祖家,但平時也會受欺負……”
紀淑妃被子裏的手下意識收緊,然後緩緩放松。
“你說的對,”紀淑妃面目憔悴,哽咽道,“我不能讓泓翊成了沒娘的孩子。”
“但是,”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像一頭走投無路的母獸,聲線暗啞,淚水一顆一顆順着面容砸下,“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還與泓翊說,還有幾個月,他的弟弟妹妹就出來和他見面了……”
“泓翊很乖,他說等弟弟妹妹出來後,要帶着他們找大哥和大姐姐去放風筝……”
沈長安沒有再勸,等紀淑妃哭夠了,她才遞給紀淑妃帕子,讓她擦幹淨眼淚。
再擡頭時,除了眼中的紅腫,她看不見半分悲切。
她本就不是那種遇事隻會哭哭啼啼的姑娘小姐,不管是誰害了她的孩兒,她都要讓他付出代價!
“無論是皇後,還是……”
最後兩個字,她說的很清,沈長安沒聽見,就随風飄散了。
紀淑妃整理儀容,然後由沈長安扶着,步履蹒跚地朝着側殿走去。
晉宣帝見了,忙讓人上前迎她,紀淑妃坐在座位上,強忍着悲痛道:“皇上,臣妾無能,沒有保護好咱們的孩子……”
不待說完,就淚如雨下,晉宣帝心虛,将紀淑妃摟在懷裏,不去看她的眼睛,“愛妃放心,朕會嚴懲兇手的!”
紀淑妃平複好心情,拉着晉宣帝的衣角,滿是信任,“多謝皇上,臣妾……臣妾唯有皇上可以相信了……”
晉宣帝與紀淑妃說話時,沈長安一直用餘光關注着他,晉宣帝一直不敢與紀淑妃對視,也許,他覺得淑妃如此愛重他,他卻害了淑妃的孩子,心裏是很愧疚難安的吧?
确實如此,雖然登上皇位的過程中他手上沾了很多鮮血,但這是第一次對自己的親子下手,他……有些不适應。
他是不是做錯了?
原本是他的事,卻把無辜的淑妃與她腹中孩兒牽扯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