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百姓對皇室的不滿嗎?
沈長安眸色一暗,心念一動,暗中跟随的暗衛悄然離去。
李郡守在任以來,接待過上司,也接待過欽差,自認爲經驗豐富,能精準探查到他們的愛好,從而投其所好。
但如今這位郡守大人有了難題,他可沒接待七歲的皇家長公主的經驗。于是他召集底下人集思廣益,就有了如今沈長安看到的這一幕。
沈長安眼前是一座四進的宅院,宅院的一切都按照最好的來布置,就是裏面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長相俊美的。
李郡守見沈長安面無欣喜表情,愈發誠惶誠恐,陪着小心輕聲請她進去。
沒想到不隻是宅院外面好看,裏面同樣奢華富貴,進門就是花團錦簇,其中的幾株姚黃魏紫更是奪目。
李郡守自然也注意到了,心中暗罵手下人做事不妥帖。那幾株牡丹是他的心頭好,怎麽也搬來長公主的居所了?
讓他們挑着好的拿,沒讓他們挑着本大人心頭好拿啊!
憤怒的李郡守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沈長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道:“李大人對本宮倒是了解頗深。”
李郡守仿佛有動物一般的直覺,雖不知道有什麽不妥,但能從沈長安身上感覺出危險來。
他抹了一把汗,道:“長公主謬贊。”
郡守大人覺得自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幹巴巴的介紹了幾句,就借着公務繁忙的理由開溜了,把接待沈長安的事交給他的夫人處理。
這下可好,别說沈長安等人,就連郡守夫人包氏,也覺得自家夫君不隻是在政務上糊塗,在平時更加糊塗,能坐穩羅塢郡郡守的位子,全憑家族的力量。
包氏無法,隻好陪着小心向沈長安介紹這宅院的布局,言語中隐晦的透露出修路一事不隻是自家夫君的主意,還因爲羅塢城百姓感激沈長安,特此修路以表謝意。
沈長安笑着與她攀談,對她所說的話保留一份懷疑,事實如何,得等查過再說。
主院是個寬敞清雅的院子,庭前有奇秀嶙峋的山石點綴,牆角落種着一棵海棠,現在正是海棠開花的月份,滿樹錦繡堆積,美不勝收。
門口兩邊擺着開得爛漫的雪白紫玉,回廊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
走進門裏,屋内皆是錦籠紗罩,暗香浮動,處處見風雅,就連鋪地的磚石,都别有一番風味。
收回打量的目光,沈長安轉頭對包氏笑道:“夫人用心了。”
包氏見她這般反應,心下了然,這是挺滿意的,但倒不知長公主是否聽懂了她剛才話中的隐晦處。
“長公主客氣了,這是臣婦分内之事。”
沈長安又與包氏聊了幾句,末了,她輕聲道:“本宮初到羅塢郡,接下來的半個月,多有叨擾,還望夫人莫要嫌煩。”
包氏一疊聲說言重,看到沈長安露出倦意後,識趣道:“長公主一路辛苦,臣婦就不打擾您歇息,先行告退。長公主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臣婦。”
沈長安颔首,示意琉璃送包氏出去。
莫潭等人都是男子,但又要保護沈長安的安全,以故沈長安與琉璃住到了第二進,莫潭等人住在外院。
稍作安頓,她讓人備了熱水沐浴。
天氣炎熱,人又悶在馬車裏颠簸,沈長安自己都嫌棄自己了。
她想沐浴了。
當然,直播間在這時候就會關閉,此間若發生重要事情,将以文字的形式呈現。
泡在溫熱的水裏,琉璃一邊替她沐發,一邊說道:“這郡守夫人倒是挺不錯的,對宅院了如指掌,顯然是用了心思的。就是不知那郡守大人……”
恐隔牆有耳,琉璃沒再往下說,沈長安倒是沒有顧忌,反正有暗衛在,等閑之輩靠近不了。
“聽聞這位李大人出自江南李家,皇祖父當年爲了填充國庫,可是做了不少賣爵鬻官之事,德……才不配位之輩不在少數”
“就是不知道,李郡守是奸,還是蠢。”
等沈長安沐浴完躺在床上,直播間重新開啓了,知曉沈長安與琉璃剛才那番談話的觀衆甚至開了個有獎競猜。
猜李郡守蠢的人比猜他奸的人多出一倍有餘,沈長安一邊吐槽他們無聊,一邊按下競猜按鈕。
作爲專業的暗衛,探查消息是必修課,被派出去的沈二亥時(晚上九點)就回來了。
事實證明,李郡守沒那心眼子,什麽引起百姓對皇室的不滿?
他隻是想當中間商,賺點差價而已。
而且這回還沒賺到差價,反倒賠了一點……啊不,是賠了很多。
百姓捐的銀錢不僅被郡守夫人以糧食還了回去,還用李郡守的私房錢幫扶了一把生計艱難的百姓。
當時把李郡守心疼的呦,恨不得閉上眼睛不去面對這可悲的事實。
但事實證明,郡守夫人此舉救了他的小命,若真的被沈長安查出李郡守此次剝削了百姓,那順藤摸瓜,很有可能查出李郡守貪污過築壩的錢款。
郡守夫人深知女人狠起來就沒男人什麽事了,長安長公主既能被賜“護國”封号,除了發現神糧的功勞,一定還有她的過人之處。
搞不好長安長公主就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刀,皇帝不好處置那些買官之人,就借長安長公主之手處理……
雖然官場上信奉水至清則無魚,雖然李郡守隻貪了一點,但若是遇見殺雞儆猴的倒黴時刻,誰都救不了他。
包氏顯然是腦補過度了,沈長安此次的目的就是提早讓人發覺水壩的異樣,讓羅塢郡百姓在水災之前撤離。
至于買官之人……
那是先皇時期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要這些人做事不過分,沈長安也不願在這個時候費力不讨好的拔掉他們。
夜色漸濃,四下寂寂,與沈長安這裏的寂靜相反,羅塢城城西,一間屋子内燈火昏暗,隐隐透露出幾道猙獰的影子。
偶爾從屋子裏傳出幾聲交談,不消片刻,三個隐藏在黑袍裏的男人推門出來。
爲首的男人聲音嘶啞難聽,藏在黑袍下的眼睛陰鸷可怖。
“馮大人,别忘了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