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尉有兩個嫡子四個庶子,庶子且先不提,齊太尉治家嚴明,雖對齊夫人不甚親近,但也沒做出寵妾滅妻之事。
齊夫人仁慈,吃穿用度未短了妾室與她們的子女,他們也老實,安安分分的在府裏過自己的日子。
兩個嫡子,一個是長子齊明嶽,自幼被齊太尉帶在身邊教導,一個是幼子齊瀚予,生他時齊夫人身子不好,險些難産,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與那些遷怒孩子的人不同,除了寵着齊明珠外,齊夫人格外寵溺這個小兒子。
妾室與庶子們請了安就走了,齊夫人的兩個兒子兒媳留在了這裏。
齊明嶽對齊明珠這個大妹妹無甚感情,在府中也是點頭之交,他已在朝中爲官,事務繁多,留了一會兒就走了。
齊瀚予心裏暗恨齊明珠搶了母親的寵愛,小時候就與她不對付,長大後雖然收斂了不少,但還是能看出來。
他随意尋了個借口,帶着妻子孟氏走了。
齊夫人臉色不怎麽好,齊明嶽的妻子喬氏忙将話題引開。
“明珠好久不回家了,母親可是日夜思念你,往後多回來小住些日子,又不妨礙什麽。”
此話雖是埋怨之語,但難掩其中的關心,齊夫人聽了心裏極爲妥帖。
她嗔道:“你大嫂說得對,你的院子娘都讓人經常打掃着,回來住也方便,娘這個年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去了……”
“娘,您這是說什麽話?!”
齊明珠無奈道:“往後我多回來住,您别嫌我煩就好。”
“不嫌不嫌,”齊夫人一聽,頓時喜笑顔開,“要是能把亭笙帶上,就更好了!”
趙亭笙,是齊明珠的兒子。
喬氏也道:“母親說的是,侯府沒有與亭笙年紀相仿的夥伴,明珠你不如多帶他回來住幾天,家裏的孩子們多,熱鬧!”
這話就說到齊夫人心口上去了,她一直想讓女兒多生幾個,畢竟多子多福,在侯府也站的住腳跟。
但齊明珠不願意,生了一個後就不生了,她夫君也依着她,婆母不管,隻要兒子有了後,她就隻顧含饴弄孫就好。
齊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是女兒自己的事,說多了,就讨人嫌了。
齊明珠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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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季格外漫長,春分一過,天氣才暖和了。
此時,距離長安城有五六裏的地方,一隊由禁軍護衛的儀仗隊浩浩蕩蕩的朝着長安城走來。
莊重典雅的馬車裏,一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懷裏抱着個球……啊不,是抱着個小胖子。
小胖子約摸五六歲,臉上堆滿了肉肉,擠的眼睛都沒地方放了。
哪怕這麽胖了,他還是不時的往嘴裏塞蜜餞、糕點之類的吃食,老婦人不僅不阻止,反而一個勁的喂他。
一邊喂,還一邊道“瘦了、瘦了”。
而此刻,宮裏的妃嫔皇嗣都等在朱雀門,待會太後來了,給太後請了安,一直等到太後回宮,她們才能散。
天雖暖了,但風吹來,還是陣陣寒意。
晉宣帝在最前面,沈長安落後一步,站在他的右後方,齊皇後則站在晉宣帝的左後方。
大晉以右爲尊,這站位着實耐人尋味。
衆人略等了半個多時辰,太後的鸾架終于到了。
自然是跪下迎接太後,沈長安瞥了一眼鸾架内隐約的身影,也跟着跪了。
晉宣帝是大孝子,親自去接太後下車。
太後還沒下來呢,倒是先從車上“滾”出來了個“球”,晉宣帝一愣神,“球”直直砸到了他身上,“蹂躏”晉宣帝的老腰。
這差點沒把晉宣帝砸出老血來,沈長安見狀,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前世,她老弟也沒這麽圓潤呐!
【呦,小胖子回來啦,歡迎歡迎!】
遊公公剛才走了個神,這會子見晉宣帝隐晦的扶着腰,他趕緊上前,将沈隽珩從晉宣帝身上抱了下來。
太後随後就下來了,在衆人面前,晉宣帝保持微笑,帶領衆人給太後請了個安。
小胖子沈隽珩自幼生活在寺廟裏,雖不缺吃不缺喝、生活起居也有人伺候着,但到底沒見過如此富麗堂皇的地方。
他拉着太後的手,神色拘謹的看着一群陌生人圍着他。
“珩兒,”太後慈祥道,“這是你父皇,快,叫父皇。”
聞言,沈隽珩從太後身後探出頭來,擡頭看了一眼晉宣帝,諾諾的叫了聲“父皇”。
叫完,就又縮回太後身後了。
這般表現,讓在場的衆人心裏有了一番思量。
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大皇子……怕是被太後養廢了!
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齊皇後一派幸災樂禍,紀淑妃一派冷眼旁觀,中立派默默觀戰,在場的,怕是隻有沈長安這個親姐姐關心沈隽珩。
“長安給皇祖母請安。”
沈長安給太後行了個标準的福禮,然後小步向沈隽珩走過去,握住他的小胖手。
她歡喜道:“隽珩,我是你姐姐呀,你可還記得我?”
沈隽珩搖頭,但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不記得,但他認識。
皇祖母一年有三百天都會給他講他母後與嫡姐,皇祖母說,母後死的早,需要親人爲她祈福。
皇祖母還說,他本該在宮中錦衣玉食,但寺廟清苦,嫡姐不願去,皇祖母隻好帶着他去了。
他尚且年幼,沒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也沒人教他何爲“是”、何爲“非”,自然是身邊親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身前笑吟吟拉着他手的嫡姐是壞人。
沈隽珩心裏想。
他忽的掙脫開沈長安的手,轉而緊緊牽住太後的衣角,神色中滿是對太後的信任與依賴。
沈長安怔了一下,怏怏的伸回了手。
她雖然看上去風輕雲淡,但離她近一點的晉宣帝明顯看到了她眼眶中打滾的淚珠。
皇家無親情。
但晉宣帝到底親自寵過沈長安好幾年,沈長安還争氣,找到了高産糧食。
他自然對這個女兒上心不少。
晉宣帝張嘴想訓斥沈隽珩幾句,沈長安卻先說話了。
“父皇,隽珩回了宮,是不是要住在毓慶宮?”
“兒臣的栖梧宮離毓慶宮可近了,以後可以經常見到隽珩了!”
悲傷仿佛隻是一瞬,沈長安很快就爲可以每日都見到弟弟而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