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在院子裏拿盆舀水往外潑,牆下工匠們做出來的排水渠道,竟根本不管用了。
雨下的太大,連小院子都積了一層淺淺的水,丫鬟們淋着雨,渾身濕透地将雨水往外潑。
可沈甯甯擡眼看了一眼院子外,那水流嘩啦啦的,順着外面的斜坡往下流,不知是不是天色的原因,竟顯得流竄的水流發黑,還在不斷湧入院子裏。
他們的院子處于任府的低窪,墨淩危看了兩眼,便拉住沈甯甯的手腕:“雨下的太大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等等。”沈甯甯擡頭,看着烏雲密布的蒼穹,紫電猶如蛇形,在雲層中崎岖的穿行。
伴随着悶雷一聲響過一聲,雨勢根本不見小。
“這個雨的感覺,不太對勁。”沈甯甯美眸中的漆黑,凝着一抹擔憂。
她當即轉身,進入了自己的仙境當中。
雷殿依舊閃爍着紅色的光線,提醒她磁場遭到破壞,可沈甯甯根本不明白這個意思。
外頭的雨下的那麽大,整個靈山城其實都處于山谷間的低窪位置,再這樣下去,非得被倒灌下來的水沖毀不可。
她跑去果園,拖來一個筐子,将所有金果子都摘了下來,全部帶出仙境。
“哥哥,快來幫我,用手搓開!”沈甯甯說着,語氣有些焦急。
墨淩危怔了怔,反應過來後,立刻也跟着沈甯甯一起将金果子搓成粉塵。
一波接一波的金塵撲入陰雲密布的空中,待整個筐子都空了以後,沈甯甯和墨淩危走到窗前,擡頭朝天空看去。
隻見以任府的位置爲圓心,天空開始被陽光撕裂出陣陣金芒,雷聲漸漸隐去,沈甯甯擰着的黛眉漸漸松開。
她已經将所有的金果子都拿來雨過天晴,就不信這一次還止不住。
然而,還不等沈甯甯放心下來,天邊就又傳來響徹天地的滾雷聲,噼啪的炸響,吓得院子裏的小丫鬟們捂着耳朵尖叫。
這道雷太響了,沈甯甯聽出不同尋常的感覺。
墨淩危面色一變:“你看天上!”
蒼穹之中,那些烏雲正在吞噬好不容易露出來的陽光與燦爛,一點點的黑暗像是侵蝕的水霧,将天包裹籠罩。
光芒好不容易撕出來的口子,又緩緩重合,變的繼續晦暗無比。
沈甯甯一怔:“怎麽會這樣?那麽多金果,怎麽會不奏效!”
墨淩危面色凝重:“如果連你也制止不了,說明很反常,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天象?”
就像齊妃一樣。
可是,當初齊妃哪怕手握天災空間,沈甯甯也能輕而易舉的化解。
這次竟不同。
忽然,暗衛從窗牖而入,渾身濕淋淋的。
他喘息急促,從懷中掏出一封被層層絲布包起來的信。
“殿下,谷先生在來的路上出事了。”
沈甯甯立刻回眸看去,恰好一束雷電自天空中蜿蜒而出,轟隆一聲響,紫色的光襯出少女眸中的驚色。
與此同時。
任二也在主母院子裏抱怨:“母親,雨下的這麽大,方桓的叔伯會不會被堵在路上了?”
任母正在跟三個心腹嬷嬷吩咐安排,沒有空理會任二的吩咐,她氣的一直在罵:“老爺一晚上都沒回來,肯定是又去外面那狐媚子桂香的院子裏了,你們三個現在就帶着家丁,去砸開她的家門。”
任太守府中沒有妾,但在外頭可有不少紅顔知己,不回來住也是常事。
不過任太守有一位新養在外頭的外室,名叫桂香,是從青樓裏撈出來的,聽出将将及笄,年輕漂亮的身段将任太守勾的夜夜不回家。
任夫人今日忍無可忍,決定将任太守給桂香置辦的宅子砸爛。
任二瞧見母親氣沖沖的,也不敢再說什麽,可她還等着回家呢,趙磊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來接她。
“若我徹底走了,豈不合他心意?”任二這樣想着,幹脆跟母親告辭,她要立刻返回趙家。
任母忙着生氣,也沒功夫管她,随口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任二便讓車夫去套馬車了。
但沒想到,雨勢太大了,任二的馬車行了沒多久,就被堵在了一處回家的橋上,前後都有不少打滑的馬車上不去,她現在進退兩難。
任二的丫鬟挑起簾子朝前頭看去:“小姐,現在怎麽辦啊?”
任二覺得煩躁,一腳踹在丫鬟身上:“怎麽辦?你還不趕緊下去看看,前頭到底怎麽回事,一直堵到現在。”
丫鬟挨了一踢,連忙下了馬車,大雨傾盆,瞬間将她澆了個透心涼。
她走到前面一看,原來是最前面有馬匹翻了車,輪子還陷在淤泥裏,衆人正合力擡呢。
可雨下的這麽大,不僅阻擋視線,還讓泥路更加濕滑,丫鬟回頭,朝橋後看去,他們的馬車恰好被卡在橋上,後頭的馬車越堵越多,進退兩難。
估摸着一時半會回不去了。
丫鬟正想返回任二身邊,跟她彙報這一消息,卻聽見“咔嚓”兩聲轟隆的巨響,洶湧的水流帶着上遊的一截斷木下來,竟然将木橋給沖斷了!
衆人驚叫的聲音此起彼伏,丫鬟連忙跑了過去,任二的馬車半截都墜入水中,誰也不敢伸手去拉拽,車夫瞬間就被大水沖走了。
任二爬出車廂,拽着搖搖欲墜的車簾,朝丫鬟大喊:“快救我啊,過來拉我!”
可是,看着眼前的斷橋,和被水流漸漸沖出一些距離的馬車,丫鬟猶豫了。
她想起方才的那一腳。
隻是她猶豫的這一個瞬間,巨大的水流徹底将馬車帶走,衆人隻聽到一聲慘叫,任二瞬間被大水埋沒了頭頂。
“小姐!”丫鬟上前兩步,目光驚恐地看着。
隻見任二的頭在水裏起伏兩下,便瞬間無影無蹤。
大水還在不斷從上遊湧來,靠近斷橋的人家紛紛棄車逃走。
丫鬟被大雨洗刷着慘白的臉,嘴唇哆嗦:“完了,完了……得趕緊回去告訴夫人和大人。”
而此時,看完了谷大師信件的沈甯甯,正感到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