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着長兄眼裏流露出的關懷,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漸漸濕潤了一雙晶瑩的美眸。
“阿兄怎麽知道的?”
看着她心底的委屈,終于浮出面上的模樣,謝明緒心疼地沉息。
“還是二弟先察覺到了不對,他發現你暗中送走了晚春,故而委托我派人一路追尋,終于從晚春那得知一件事。”
“你去竹園那日,見到的不是太子。”
沈甯甯怔住。
晚春是不知道她到底見了誰,但隻要晚春跟謝明緒一說,大家就都會明白,那天提前來到的,根本不是墨淩危。
以謝明緒的手段,再去調查當日竹園出現的到底是誰,便知道了真相。
墨淩危若是想查,也能知道。
然而,他都沒有懷疑沈甯甯是見了皇帝,才忽然與他生分。
他真的以爲是他做錯了什麽,才惹得她不高興。
沈甯甯自己瞞着這樣的秘密在心底,化作滿滿的苦楚。
既然被說破了,她便也不再隐瞞,目光紅彤彤地看着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也不想答應,可是皇帝伯伯跪下來求我,何況,他爲哥哥好的一番苦心,我完全理解……”
謝明緒不悅地擰起眉頭:“那麽你呢?若你跟太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不考慮這些外在原因,你願意嫁給他嗎?”
沈甯甯猶豫了一下,仔細地想了想。
“願意……可是,”她很快補充:“倘若是要跟别的女人一同分享丈夫,我便不願意,甯可在阿兄和爹爹的保護下,一輩子不嫁。”
謝明緒負手,立在沈甯甯身邊,像一尊護佑她安康的神佛,無比的威嚴中,透着寵溺沉穩的目光。
“那你就無需考慮皇帝的要求,阿兄隻希望你能按照心中所想地去過活,甯甯,父親跟我,還有你二哥這麽努力,讓我們謝家的權勢無可撼動,可不是因爲單純好玩,而正是我們想讓你在我們的羽翼下無憂無慮的成長。”
這番認真剖白,讓沈甯甯聽得鼻頭一酸,眼淚緊接着掉了下來。
“阿兄……”她的家人萬般寵愛她,不管什麽時候,都這樣給予她萬分的理解。
謝明緒音色沉沉:“皇帝如此舉措,雖能諒解,但我私心裏,此刻恨透了他,需要謝家時,便誇贊忠臣,忌憚謝家時,害怕功高震主,爲難你一個小姑娘,枉費我們謝家兒郎,在朝廷上付出諸多!”
沈甯甯聽他的語氣,顯然是生了皇帝的氣。
她家大哥謝明緒向來最是忠肝義膽,如今能說出這樣程度的話,對于從前的他來說,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看來這次真是氣得不輕。
沈甯甯拉住他的袖子:“其實皇帝伯伯也後悔了,跟我道歉,也希望我能重新考慮哥哥。”
“你怎麽想?”謝明緒眸色黑沉。
依他的性子,皇帝來回搖擺不定,他必然是舍不得妹妹嫁去皇家這種地方,看似富貴如雲,實則規矩頗多,根本不得自由。
沈甯甯低了低頭:“我……說實話,阿兄,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亂,已經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麽了。”
她喜歡墨淩危,可是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心裏好像有了隔閡,沒有那麽容易接受他。
她不想傷害陸紹元,可是現在他出了這種事,如果她在此時提出不想定親了,會不會讓陸紹元覺得她嫌棄了他?
謝明緒看見沈甯甯一臉白皙糾結,就知道,她心裏此時此刻,肯定都在想别人的感受,完全沒有爲自己思考。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多麽希望這個妹妹能自私一點,隻爲了自己選擇一次也好。
就在這時,他仰頭看見天空中劃過數道流星,立刻拍了拍沈甯甯的手背。
“妹妹你看,從前母親在的時候跟我說過,墜落的流星有特殊的能量,若是能對着它許願,它就會把剩下的能量都用來爲你實現願望,你什麽都不要想,此時此刻,喊出你心底最渴望的那件事。”
沈甯甯連忙雙手合十,嬌美的模樣十分虔誠。
“流星,流星,我希望……”她閉上眼:“我希望娘親盡快與我們團聚!”
謝明緒一怔,動聽的笑聲,旋即從薄唇中溢出。
他還以爲,困擾他妹妹心底的,應該是情事。
沒想到,沈甯甯最關心的,隻有母親什麽時候回來。
“這樣也好,”謝明緒感到欣慰,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腦袋:“我們一起祈願,母親能早點回來,這個時候,就有人能在感情上爲你出主意了。”
說完,兄妹倆一起仰頭,看着越來越多的流星,猶如下雨一樣,拖着長長晶亮的尾巴,從天際劃過。
與此同時,借住在公主府裏的谷大師,原本正在跟張六爺下棋作樂。
身邊的小厮忽然指着天上驚呼:“星雨!”
谷大師和張六爺擡頭,紛紛震驚。
張六爺歎爲觀止,撫須感慨:“流星似箭,如此之多,可惜我不懂星象,也不知是吉是兇?”
谷大師卻睜圓了眼睛,坐在原地,仰着頭,久久沒有說話。
他們當年一群人在登月時,遭遇了強烈的時空磁暴,也由于這個原因,他們來到了這個時空。
谷大師到現在都記得,他當時在飛船裏摔的昏迷之前,透過碎裂的窗子,看見漫天繁星如雨,正如同今夜一樣。
他懷疑,時空的磁暴造成了大量的流星雨,也就是說,相似的情況再次上演了。
那麽是不是意味着,沈艦長大人有機會來到這裏,他也有機會回家去!
谷大師激動地手抖,棋子散落一地。
張六爺不知他怎麽了,一邊彎腰撿棋子,一邊笑着嚷嚷:“你可不能因爲你快輸了,就假裝看見星雨激動,其實偷偷悔棋,方才怎麽下的,我可都記着呢!”
谷大師卻高興地站起來,抱着張六爺轉圈。
“艦長若有機會回來,證明我也能回家了,太好了,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啊!我終于等到了希望!老六,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哎哎哎!快将我放下來!方才下棋你輸了,可不許賴賬啊,抱我也沒用!”
另外一邊,兩隊禁軍從宮門中,踏夜出行,猶如兩條兇神惡煞的暗龍。
他們奉太子之令,前去捉拿孟琬凝入宮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