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中間哪怕再坐一個武放都足夠了。
墨淩危擰了擰眉,倒沒說什麽。
他不想将她逼的太緊,沈甯甯能同意入宮祈福,已經是她的退讓了,他知道。
“上巳節那天,我讓人放的紙鸢,你都看見沒有?”
沈甯甯頓了頓:“看見了。”
墨淩危斜睨她一眼:“你沒什麽想說的?”
沈甯甯微微垂着秀白的面頰:“想說的話,那天在國學府裏我已經說完了,可殿下既然不肯聽,我說的再多也是枉然,還不如就随殿下去吧。”
言下之意,他想做什麽,她都不阻攔了,隻是,她也不在乎。
墨淩危劍眉下的一雙寒眸沉了下來。
他冷笑:“孤當然不會聽,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跟陸紹元的婚事,沒那麽容易,除非孤死了。”
沈甯甯豁然擡起頭,正想讓他别亂說話,但,想到如今她跟墨淩危的關系,那些叮囑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馬車駛入皇宮的途中,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一進宮裏,墨淩危先行在外宮門下了馬車。
“孤還有政務要處理,你先去收拾準備,會有欽天監的人來告訴你如何祈福。”
墨淩危站在馬車下,一手壓着門簾,冷眸瞧着馬車裏的沈甯甯。
少女朝他輕輕點了點頭,墨淩危這才放下簾子。
他心情其實不錯,因爲,他好像找到了能跟沈甯甯和平相處的方法。
那就是雖然強迫她做一些她不願的事,但态度不那麽激烈。
她便也不會反抗的厲害。
像上次一樣,她咬他那麽厲害,也是被氣急了。
想到之前她猶如紅眼小兔子般的舉動,墨淩危情不自禁的低笑一聲。
沈甯甯下了馬車,才發現自己被帶到了紫宸宮。
墨淩危安排了一名叫青鸢的大宮女伺候沈甯甯,眼見着青鸢領着她,走到了紫宸宮的後院。
沈甯甯忽而頓住腳步:“我的住處在哪兒?”
青鸢回過頭,有些納悶的一笑:“公主殿下不知道嗎?殿下吩咐,讓您居住在紫宸宮裏,方便祈福。”
紫宸宮是太子的私人居所,住在這裏能有什麽方便的。
何況,這裏的後院,那是太子的妻妾住的。
“我與太子殿下都已及笄成年,沒有婚配的時候還住在一起不妥,你另外帶我去一個住處吧。”
青鸢感到爲難:“公主殿下,奴婢隻是按吩咐辦事,若是您覺得不妥,不如等殿下回來了,您親自與他商議?”
沈甯甯抿緊粉唇。
大宮女看樣子确實是不敢忤逆墨淩危的意思。
“好吧,等他回來,我自己說。”沈甯甯答應了。
她跟着青鸢去了後院,果不其然,那象征着太子妃居住的坤靈殿,已經被宮女們收拾妥當。
沈甯甯立在門口,遲遲不肯進去。
青鸢看出來,道:“公主殿下就算不住在這裏,也得先進來歇歇腳,一會欽天監的大人們還要來,跟公主商量祈福的事宜呢。”
聞言,沈甯甯隻好入内。
她也不進内室,隻坐在外殿的椅子上,青鸢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宮女們魚貫而入。
分别送來了衣裳首飾,還有各種各樣的糕點水果。
不一會,果然如青鸢所說,欽天監的兩位監事來了。
“臣等參見公主殿下。”兩位臣子皆須發花白。
沈甯甯連忙請他們起身賜座:“我是爲了皇帝伯伯的身體進宮的,二位監事就免去虛禮吧,具體如何祈福,還請你們告知。”
監事連忙從袖子裏掏出一張折子呈遞上去。
“太子殿下已經提前定好了流程,還請公主過目。”
沈甯甯拿過來一看,黛眉漸漸皺起一個疑惑的弧度。
這折子上,與其說是祈福的流程,倒不如說,是每日她需要做的事。
早上她睡醒以後,就要去紫宸宮的正殿,幫墨淩危研墨。
中午用午膳的時候,需要陪墨淩危一起,用完午膳兩人再去看望皇帝。
下午時分,沈甯甯需要陪墨淩危去照日塔,兩人一起爲皇上抄經。
到了晚上,則一同用過晚膳後,才是她休息的時間。
看完這些,沈甯甯放下折子:“兩位監事,你們德高望重,我相信你們說的話,你們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做這些真的能爲皇帝伯伯祈福?”
怎麽看起來,她覺得這次進宮的重點,就是陪墨淩危呢?
又要陪他看奏折,一天三餐還都在一起吃,甚至還要結伴去抄經。
雖說沈甯甯進宮前,已經預想過了,墨淩危必然不是那麽簡單請她祈福來的。
可誰能想到,他連做做樣子的功夫也沒有。
兩位監事對視一眼,皆感到汗津津的。
“公主殿下,其實您作爲福女,隻要您誠心祈願皇上龍體康泰,比什麽樣的祈福都有用。”
“是啊,公主殿下,而且太子殿下是真龍轉世,有他在您身邊,祈福的效果一定事半功倍。”
沈甯甯抿着粉唇,看着他們倆。
這兩個監事,顯然早就被墨淩危交代過了。
她歎了口氣:“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下午時分,墨淩危以最快的速度商談完政務,便趕回紫宸宮。
然而,卻沒有看見沈甯甯的身影。
問了宮人才知道,她已經提前去了照日塔裏,抄錄佛經,爲皇帝祈福。
墨淩危去了照日塔,青鸢果然守在門外。
看見太子來了,青鸢福身,便道:“殿下,奴婢勸過公主,明日才正式開始祈福,但公主今天就要來……”
墨淩危颔首:“孤都知道了,你先退下。”
青鸢躬身離去,墨淩危轉而進了照日塔。
滿殿神佛中,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就坐在正中間,埋頭抄寫經文。
她看樣子已經抄了很久的時間了,日光透過窗牖落在她身上,殿内彌漫着古經書的淡淡書香。
沈甯甯坐在那裏,就像美好的本身。
讓墨淩危這些時日來的焦躁不安,悉數消失。
他甚至不忍再靠近,隻怕毀了這麽美好的畫面。
墨淩危倚靠着門框,看着她,越是這樣平靜的時候,他越生出一種一定要将沈甯甯留在身邊的心情。
他怎麽也不肯相信,她真的對他毫無感覺。
沈甯甯認真抄經,全身心的貫注,她私心裏,其實比任何人都希望皇帝能徹底好起來。
如果他沒有了性命之憂,那麽,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顧忌那麽多,大膽地告訴墨淩危,其實她要嫁人是被迫的。
越這麽想,她抄的越發認真。
忽然,一隻手碰上她的耳朵,沈甯甯吓得驚呼一聲,筆鋒掉在經文上,花了一片。
墨淩危想幫她斂去碎發的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