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裴隐,還是禁軍的副統領,竟然如此言而無信,甯願賠償雙倍銀子,也不肯賣房子了。”
陸紹元跟沈甯甯說的時候,一肚子氣。
他很是不滿:“裴隐說,這宅子是皇上所賜,所以回去以後,左思右想都覺得不該賣了,這才悔約。”
“可他早前怎麽不這麽說,我連工匠都找好了,圖紙都安排下去了,他倒好,鬧的這麽突然。”
彼時,沈甯甯正在練字,隻求甯心靜神。
聽了陸紹元的話,她一點也不意外。
肯定是墨淩危不允許裴隐兜售宅邸了。
“算了,城中好宅子那麽多,何必非要買他的。”
陸紹元聽她這麽說,覺得怒火也消散不少。
“你說得對,我大哥也說不該買他的宅子,否則以後少不得有尴尬麻煩的地方,那我這幾天再去外面轉一轉,待看到好的了,再帶你去瞧。”
可沒想到,陸紹元連續問了幾個正在兜售的宅子,人家當時說的挺好,然而過了兩天,都改口說不賣了。
直到整個京城,竟然沒有人敢将房子賣給他。
陸紹元再遲鈍,也察覺出了點什麽。
這其中是誰在阻撓,也有眉目了。
太子不願沈甯甯嫁給别人,也當然不願意他們修建新房。
陸紹元當然生氣,因爲他不想給沈甯甯委屈受,可是又毫無辦法。
若是旁人就罷了,那可是太子。
好在沈甯甯看得開,她安撫陸紹元:“沒關系,要不然,就住公主府吧,我家夠大,咱們倆一人一個院子,也住的開。”
陸紹元臉上愁容一掃而空,笑的明朗:“也好,不然,就住我們自己的房子,還好我娘當時在京中買了不少地契,随便拿出一套來讓工匠開工,我們每個月換着住,一年不重樣。”
沈甯甯被他逗笑:“那我三年都能住上新房子了?”
陸紹元語氣一頓,試探着說:“也許更久。”
萬一,他是說萬一,沈甯甯喜歡上他了,就不走了呢?
沈甯甯沒有回答,她不想給陸紹元不該有的希望。
得知沈甯甯和陸紹元沒有爲房子的事發愁,兩人的婚事已經走到了相看八字的環節。
墨淩危心中的躁怒與日俱增。
他曾出宮,在謝府和祥雲村的門口,假裝不經意的路過。
可他沒想到,次次都遇不到沈甯甯。
他去謝府的時候,她就去葉裳依家中拜訪;等他去狼山時,她又住回了謝府。
兩三次都是如此巧合,墨淩危漸漸反應過來。
她在刻意避開他。
沈甯甯想要掌握他的動向,實在是太簡單了。
她那麽會跟小動物溝通,隻需要撒一把糧食,自然有上百隻小鳥,變成她的情報眼線。
墨淩危一時竟無可奈何。
直到,孟琬凝壯着膽子找到他,邀請他陪同自己一起去參加上巳節佳會。
墨淩危自然是不去的,然而孟琬凝卻說:“臣女鬥膽邀請,并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太子殿下能跟公主殿下将誤會解除,所以臣女特意打聽清楚,那天公主殿下會跟友人出行佳會,若是太子殿下能借着這個時機,跟公主重歸于好,琬凝也會因此高興。”
她說的言之鑿鑿,墨淩危卻沒有完全相信。
他安排武放去打聽,最後得知,沈甯甯确實約了葉裳依和齊岫薇等人,一起去上巳節放紙鸢。
故而,到了上巳節這日,墨淩危随孟琬凝,一起去了上巳節佳會。
上巳節本着踏青迎春的好兆頭,在臨水的桃花林中舉辦。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湛藍的天空下,桃花初開的粉蕊,和一群又一群相伴的公子閨秀,形成一幅絕美的景。
天上的紙鸢飄着,争奇鬥豔,各式各樣的都有。
孟琬凝走在墨淩危身後的位置,她忍不住吸引他的注意,指着天空上的一隻藍蝴蝶紙鸢。
“太子殿下您看,這個紙鸢的造型真是格外别緻。”
墨淩危敷衍地嗯了一聲,根本沒有認真去聽。
他深冷的眸光,不斷在周圍梭巡,孟琬凝也瞧出來了,太子隻想盡快看見沈甯甯的身影。
她心裏一沉,很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墨淩危的出現,讓一些認得他見過他的公子和閨秀,都紛紛駐足眺望而來。
等墨淩危走近了,他們各自請安,巴不得借着機會跟太子能說上話。
然而,墨淩危始終漠不關心的樣子。
走在他身後的孟琬凝,便成了大家注意的第二個焦點。
不少人竊竊私語——
“看來之前的傳聞是真的,孟小姐得了太子的青眼,隻怕要去做太子妃了。”
“就憑她?孟家縱然地位不低,可要做太子妃,她還差得遠!側妃勉強。”
“但太子除了福甯公主,便隻帶着她出來過,你們難道還見過,太子帶着别的女子?”
衆人默不作聲了。
孟琬凝感受着這群人或豔羨或嫉妒或冷漠的目光,微微挺直了身子,昂首跟緊了墨淩危的腳步。
忽然。
墨淩危身形一頓,看向前方。
孟琬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葉裳依他們結伴在一顆桃花樹下整理紙鸢。
葉裳依身邊,站着許靖西,還有齊岫薇與梁憶慈、姜芷,連陳少北都來了,他們甚至還帶了沈甯甯鋪子裏的小夥計五兒。
然而,這些沈甯甯的好友幾乎都在,卻惟獨缺了他想見的人——沈甯甯。
墨淩危眼神略顯陰沉,陳少北擡頭時看見,忽然愣住。
緊接着,陳少北向身邊的姜芷低語幾句,随後,匆匆向墨淩危跑來。
沈甯甯的那群朋友,遙遠地站在那,交頭接耳,不知說着什麽,墨淩危卻猜得到,他們必然是在議論他出現的不巧,沈甯甯不在。
“殿下,你居然會來上巳節看紙鸢?”陳少北沉穩的臉上,也帶着一絲不可思議。
往年這種活動,墨淩危都覺得無聊。
所以今年,陳少北才沒有喊他。
墨淩危劍眉薄眸,十分陰沉墜墜:“你倒是玩的痛快,背着孤來的?”
陳少北無奈地笑:“我豈敢背着殿下享樂,不過是姜芷邀請我罷了。”
墨淩危冷嗤一聲,他狀似不經意詢問:“就你們這群人?”
“嗯,”陳少北會意,猜到他想問誰:“公主殿下本是要來的,但聽說,秦奶奶割傷了手,故而留在家中照拂了。”
墨淩危抿唇。
他是不是應該去祥雲村看看?
或許她需要幫忙?
但他即刻去,似乎也有些明顯了。
陳少北看出墨淩危的猶豫,主動邀請說:“不如,殿下跟我們一塊看會紙鸢,稍後累了,再回去也不遲。”
這個台階給的恰到好處,墨淩危頓時點頭:“就依你所說吧。”
他跟着陳少北去了葉裳依他們的方向,孟琬凝想了想,也跟了上來。
葉裳依看見她,就沒什麽好臉色。
前段時間她黏着許靖西,現在覺得有機會了,又纏着太子。
跟沈甯甯關系要好的那幾個姑娘,都不怎麽跟孟琬凝說話。
就連許靖西,也隻是淡淡地朝她點了點頭,算是問候。
墨淩危因着與他們還算相熟,這些人也不敢冷落他,故而孟琬凝漸漸被擠出他們的圈子,隻能站在不遠處看他們放紙鸢。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來的機會,就這樣被冷落,她怎麽會甘心?
孟琬凝盯着葉裳依的背影,頗有些氣憤。
這些人定然都是聽了葉裳依的教唆。
孟琬凝咽不下這口氣,她轉了轉眼睛,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葉裳依拉着紙鸢,一點點的放繩。
許靖西在旁邊指導:“稍微慢一點,否則你容易割傷手。”
葉裳依哼笑:“我才沒有那麽笨,我最會放紙鸢了,以前每年上巳節,都是我放的紙鸢最高呢。”
突然。
葉裳依後退的時候,踩着什麽,隻聽的一聲清脆的碎裂響聲。
孟琬凝焦急的聲音響起:“呀!葉小姐,你怎麽踩壞了我要帶給公主的紙鸢!”
葉裳依這才回頭,她方才光顧着玩紙鸢,根本沒留意到,孟琬凝居然将自己的紙鸢,放在她的身後,正在纏線。
眼瞧着寫了沈甯甯和墨淩危名字的紙鸢,被她踩碎了。
上巳節的紙鸢,意義重大,象征着男女之間的關系祈願,說是定情佳節也不爲過。
而今,卻被她踏碎了。
那邊,墨淩危淡冷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