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老爺,您聽聽啊,她這是仗着身份高貴,不顧我們平民百姓的死活啊!”
說着,那老婆子拍打地面,與兒媳哭聲震天,快把房頂都掀翻了。
她那兒媳還時不時擡起眼角,偷偷看一眼謝二爺。
“其實我們要的又不多,算上我們一家幾口看病的錢,就五百兩而已,咱滄雲國的郡主,連這點藥費都不肯出?”兒媳抹着淚哭訴。
梁憶慈指着她大怒:“還說你們不是算計好的?這麽多銀子,你們也敢張口要。”
官吏起身,站在謝二爺和梁憶慈中間,臉上賠笑。
“謝家二爺,榮淑郡主,按照律例,倘若郡主真的傷了人,确實要關大牢三日。”
“如果後面傷者病情加重,更要酌情增加囚期。”
他一臉爲難,壓低聲音:“這種人,您給錢了事,她年紀大了沾一身腥不怕死,郡主别爲這種小人污了威名。”
謝二爺颔首,果斷讓身後的小厮掏銀票。
“我替她給。”
梁憶慈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我什麽人?我不接受你的多管閑事!就算今日我娘在這裏,也一定會掰扯清楚的。”
謝二爺冷下面色:“難道你要坐牢嗎?”
“坐牢又怎麽樣?我反正沒做錯,滄雲國的律法,到底是保護公道,還是縱容這些小人肆意妄爲?”
梁憶慈咬牙,憤怒的模樣,讓謝二爺身邊的小厮有些恍惚,仿佛看見了他們家二爺年輕時盛氣淩人的樣子。
趴在地上的老婆子和兒媳對視一眼。
老婆子忽然捂着心口,倒吸一口涼氣昏死過去。
兒媳趴在她身上,哭聲凄慘:“娘啊!娘!你這個狠毒的郡主,打了我們全家不說,現在又把我娘氣暈了。”
“青天老爺,五百兩已經不夠了,我娘的病情,至少要七百兩!”
簡直獅子大開口了!
官吏也怒瞪雙目:“你們差不多行了,緊咬不放,最後對大家都沒好處。”
梁憶慈算是被這家癞子一口咬住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以出錢的大頭,這些人聞着味就像見着肉,咬住不松口。
銀子更是越要越多。
梁憶慈看着謝二爺,冷笑:“你聽見了吧?你退讓有什麽用,他們隻會得寸進尺。”
“呵,傳說中不可一世的驕狂将軍謝二爺,也不過如此,對無賴都能低頭,真讓我看不起!”
比她爹梁将軍差遠了,真不知道她娘當初怎麽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謝二爺冷峻的面色凝了凝。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榮淑郡主不用坐牢,她是無辜的,你們心裏清楚。”
衆人朝門口看去,隻見許靖西穿着洗的發白的長袍,踏着月色從暗中走向明處。
望見他,梁憶慈都愣了愣,旋即皺起眉頭。
他怎麽來了?
“娘!哎喲!娘啊!”許靖西身後,竄出來一個男人,跑向老婆子和自家媳婦,拉拽她們的胳膊:“好了!别裝了,咱走吧。”
他媳婦将胳膊一甩。
“你不在醫館躺着,跑來幹什麽!”她目光有些心虛地閃爍:“沒看娘都被這個郡主氣暈了嗎?”
她拼命地給自家丈夫使眼色。
馬上能要到一大筆銀子了,這個時候出來搗什麽亂?
男人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樣子。
許靖西淡然地走進公堂。
他的穿着最爲樸素,然而,身闆筆挺清瘦,猶如一段傲立不屈的松竹,自帶風骨。
“大人,”許靖西對官吏說:“我可以作證,榮淑郡主背着這名老妪,見她腿腳不便,送她回家。”
“當時我正在老妪對門的柴家幫工,親眼所見,柴家也可以爲我作證,我所言屬實。”
梁憶慈緊皺的眉頭松了松,有些錯愕。
男人的妻子立刻叫嚣:“你是她的幫兇,所以你在幫她開脫!分明就是郡主傷了我婆母,心虛才送她回家。”
許靖西看向男人的妻子,薄俊的瞳孔如水般深邃平靜。
“你敢發誓嗎?”
女人愣住,支支吾吾:“我,我敢,我對着天發誓,我……”
許靖西打斷她:“你隻需要對着福甯公主的畫像發誓,你所言爲真,沒有爲了銀錢騙人,你敢不敢?”
女人的面色當即蒼白。
她丈夫在一旁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我們沒什麽事,就算了吧。”
那老婆子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一個咕噜站起來,拍打衣裳褲腿,笑的讪讪。
“官大人,郡主,我年紀大了,就容易不舒服,這不,剛剛躺了一會,舒服多了。”
“我們可以走了嗎?”
不等官吏開口,許靖西冷道:“慢着。我這有一封你們街坊鄰居聯名舉報的信件,說你們家常年小偷小摸,多次因嫉妒毒殺鄰裏的雞鴨。”
“還有之前被你們家坑過銀子的人家簽名。”許靖西一并交給官府。
官吏一看,證據确鑿,當即轉身怒拍驚堂木:“将這一家無賴拿下!”
早就想捉拿這幾個無賴,但苦于沒有人願意站出來作證。
因着他們家潑辣的很,老婆子動不動就領着兒媳,去别人家門口潑糞,坐下來大罵。
大家都懶得沾晦氣。
現在被許靖西一起收集了上來,也因爲他們早就引起衆怒。
“大人!我們是無辜的啊!”這家人驚恐叫嚷,被衙役拖走了。
官吏朝許靖西拱手:“多謝這位小公子,終于能将這三個有名的無賴鏟除。”
許靖西面不改色:“不謝,舉手之勞。”
說着,他轉身就走。
梁憶慈直接追去門口:“站住,你站住!”
許靖西這才停下來,扭頭淡冷地看着她。
“爲什麽你提到福甯公主,他們就怕了?”
“因爲你沒有切身經曆過,兩次天災,都是沈甯甯幫助我們度過的,百姓早将她視爲神明,京城裏的這幾個無賴,縱然願意爲了錢不要命,可他們豈敢得罪神?更不敢對着她發誓,隻怕靈驗。”
梁憶慈抿唇,感到不可思議。
她隻聽說過有關于沈甯甯的傳說,沒想到,她的影響力居然這麽大?
“那你,爲什麽要幫我?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對福甯公主并不客氣,而你是她朋友,理應不會管我的事才對。”
許靖西這次沒有回答。
隻是目光越過她,看着站在庭院裏的謝二爺。
謝二爺也凝着眉目,望着他們兩個,似乎有些費解,這個突然出現的許靖西,是什麽人物。
“幫你是爲了讓沈甯甯輕松點。”許靖西收回目光,說罷,轉身離去,果斷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