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面陰沉。
“如果不是我仔細盤問院子裏的下人,還不知道,她竟敢私自做主,大哥,這次全憑你發落。”
聽着自家丈夫冰冷的話語,謝二夫人心中盈滿了苦水。
面對謝肅之和謝明安冷冽的眼神。
她磕磕巴巴地訴說着無辜。
“這這,這也不能全然怪我,那天你們都不在家,有人登門拜訪,說是找明安來的,還自稱是他的同僚。”
“當時……我也沒想那麽多,他們說是見面禮,我就幫忙收了。”
“明安,你相信二嬸,要早知道是賄賂你的東西,二嬸碰都不敢碰啊!”
謝明安一向冷淡寡情的面孔上,透出愠怒。
“你一向隻做對自己好的事,平白無故幫我收别人的東西?”
他冷笑一聲,再猛地逼問:“你有沒有也拿别人的好處,說!”
謝二夫人渾身一顫。
心想謝明安不愧是主審大理寺各種案子的官員。
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
謝二夫人低下頭:“收,收了……一串珍珠手鏈。”
“什麽?!”謝二爺厲眸狠瞪,頓時受了刺激,咳嗽不斷。
沈甯甯連忙倒了一杯水,哒哒走過去遞給他。
小手還幫着拍打謝二爺的後背。
謝二爺眼底劃過欣慰,他輕聲安撫沈甯甯:“甯甯,二叔沒事。”
小家夥點點頭,這才看着謝明安說:“現在事情真相大白,東西,不是我收的。”
“而你,卻因爲對我抱有偏見,總是冤枉我。”
“幹爹,從現在開始,我隻有阿兄這一個哥哥,這樣,對我們都好!”
“也不用逼迫謝少卿大人必須認同我這個幹妹妹了,他不願意,我也不稀罕。”
沈甯甯糯糯說完,感覺心頭輕松不少。
随後,她晃了晃小手:“奶奶還等着我回家吃午飯,我就先走咯,幹爹,二叔,再見。”
謝肅之急忙起身跟了出去:“幹爹送送你。”
謝二爺指着謝二夫人,心情憤怒,額頭充血,青筋脹起。
“甯甯來了以後,本來我們是祥和的家,好端端的,被你攪合成這個樣子。”
說罷,他看都不想再看謝二夫人一眼。
讓小厮推着他離開。
謝二夫人低着頭,卻不服氣地嘟囔:“這怎麽能全都怪我呢。”
“我隻是收了東西,确實有錯,但懷疑福甯郡主的人,是明安啊……”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來謝明安還在,猛地閉緊嘴巴。
當謝二夫人惶惶不安地朝謝明安看去時,竟發現他清冷的背影,沉默的猶如一座啞山。
他就那麽立在堂中,不知在想什麽,周身氣場低沉冰冷。
謝二夫人不敢再招惹他,連忙賠笑了幾句,匆匆離開正廳。
不一會,謝肅之回來了。
謝明安已經回過神來。
“父親,沈甯甯家住在哪裏?”
“你還想幹什麽?她一個五歲的孩子,你嫌棄自己欺負的還不夠嗎!”謝肅之語氣淩厲。
他雖是嚴父,可甚少因爲外人的事朝謝明安發火。
由此可見,謝肅之當真很喜歡沈甯甯這個幹女兒。
謝明安已經理清了思緒。
他道:“既然是我冤枉了她,我理應向她賠罪。”
沒想到,謝肅之甩袖一揮:“用不着!”
他氣沖沖的,往常冷靜自持的情緒,也在此刻陷入了暴躁。
“甯甯惦記着明緒對她的好,也喜歡咱們家,才沒有因爲你這件事,要求離開謝家。”
“倘若她提出要走,你也不必留在這個家裏了。”
謝明安心中的最後一點不滿,化作言語,冰冷地說道:“父親會不會太過偏愛她了一點?”
“難道,父親真的将她,當成了妹妹的替代品嗎?”
“如果有一天,妹妹回府,父親該如何在她與沈甯甯當中平衡和自處?”
謝肅之面色頓時黑沉無比。
他看着謝明安,眼底冒出幽幽的怒火。
“甯甯認入我們謝家祖祠的那一刻,她就是你的妹妹。”
“往後,如果有别的孩子,說她是謝家的女兒,那必然是假的。”
謝明安一震,目露狐疑:“父親,您這是什麽意思?”
還不等謝肅之說明白,門口就匆忙來了一名小厮。
“老爺,不好了,皇上急召您入宮。”
“發生了何事?”謝肅之眉頭折擰。
小厮顫顫巍巍地道:“邊疆八百裏急報,長琉國起兵了!”
謝肅之面色一變,頓時顧不得謝明安,匆匆離開府邸。
然而,謝肅之剛走不久,管家龐叔匆忙找到謝明安。
“二少爺,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前廳。”
彼時謝明安正在書房,比照着自己的月牙玉佩,和許靖西的那塊,仔細研究。
聞言,他當即将玉收好,起身道:“我這就去迎。”
龐叔問:“還要去通知二爺嗎?”
謝明安想了一瞬,已經猜到了太子的來意。
無非就是知道沈甯甯受了委屈,來爲她出氣。
便面色冷淡道:“不用了,别驚擾二叔。”
到了正廳,謝明安看見,墨淩危身穿猩紅色的衣袍,背對着他,正負手打量着堂内高懸的匾字。
【明鏡高懸】
謝明安入内,拱手問安:“參見太子殿下。”
墨淩危沒有回頭,隻是有些嘲弄的輕笑。
“真有意思,‘明鏡高懸’四字,常常挂在府衙之内,而你們卻挂進了自己家中。”
“看來,也是想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爲官,需得公正廉明。”
“丞相位列三公之内,平時掌天下大事,你大哥定軍于邊疆,拱衛滄雲國的安危,他們都沒有愧對這四個字,而你——”
“堂堂大理寺少卿,竟因一己私欲,公權私用,當街欺辱我朝郡主,正邪不分。”
“連父皇都封了沈甯甯的黑狼王爲蓋世無雙的狼将軍,你憑什麽說它們是橫行街頭的猛獸?還想将它們驅趕出城——”
說到最後,墨淩危語氣已變,森冷威壓。
他回頭,銳利的寒眸,直勾勾地盯着謝明安,眼裏殺機四起。
“謝明安,你好大的官威。”
陳少北去查沈甯甯的行蹤,卻無意中得知,她于鬧市中被謝明安爲難,受了委屈。
墨淩危本就記着上次謝明安傷了她的仇怨。
這次,新賬舊賬,一并算!
謝明安低頭,不卑不亢。
“但憑太子殿下責罰。”
墨淩危揚眉,冷白的俊面,浮出一抹厲色。
“好啊,任憑我處罰,我記得你之前傷了沈甯甯的耳朵,既然要罰,那就割了你的耳朵吧。”
“來人,賜匕首。”墨淩危話音一落。
侍衛武放從外入内,手捧嵌藍寶石彎刀匕,呈遞到了謝明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