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甯有些詫異。
雖說快入冬了,但是這才剛剛十一月,怎麽就下雪啦?
但她再伸出小手去接雨,尋找雪花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了,仿佛剛才看見的隻是幻覺。
這場秋末突如其來的大雨,就像是老天朝下倒水一樣,嘩啦啦地下個沒完。
等到傍晚時分,天色已經變成黑壓壓的,猶如深夜。
除了沈甯甯,所有人都對大雨感到欣喜萬分。
大概之前被旱災折磨久了,隻要看到下雨,便覺得是好事。
可沈甯甯卻覺得愈發寒冷,小家夥今日穿的一身青綠色石榴裙,都覺得凍得慌。
她剛走出荒字班,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舉着傘走來。
“幹爹~”小家夥一高興,頓時不顧大雨,哒哒沖向謝肅之。
謝肅之面色一變:“甯甯,别淋雨。”
然而他卻說晚了,小家夥撲到他懷裏的時候,頭發已經沾了雨絲,濕潤地黏在白皙的臉頰邊。
沈甯甯展顔,笑容甜甜:“沒關系哒幹爹,隻是頭發濕了,擦擦就好啦。”
謝肅之摸到小家夥的手,冰冰涼。
他頓時回頭,随從立刻遞來大氅,他像包嬰兒一樣,将沈甯甯裹得緊緊的。
“天氣陡然轉寒,凍壞了吧,幹爹抱着你走。”謝肅之說罷,又在小家夥的懷中,塞了一個鎏金小暖爐。
很快,溫暖将小人兒包圍,熏得她臉蛋紅彤彤的,像簇着一片雲霞。
更顯得一雙烏黑圓潤的杏眼,明亮靈動。
沈甯甯被謝肅之抱着離開,他們身後兩名随從舉着寬闊的傘,撐在父女倆的頭頂。
“幹爹,今天我看到都下雪了呢,你冷不冷吖?”小家夥說着,伸出溫暖的小肉手,捂住謝肅之的兩邊臉頰。
謝肅之笑的聲音朗朗:“我不冷,别凍着你的小手才是。”
“不過,甯甯會不會看錯了呢?現在下雪,未免太早了些。”
滄雲國的夏天長,冬天短。
往年就算下雪,也是臘月開始。
何況近幾年旱災嚴重,冬天的雪下的便更遲。
沈甯甯搖搖頭,笃定地道:“我真的看到啦,雪花在雨水裏,落在手指上冰冰涼涼。”
謝肅之抿唇輕笑:“那說明冬天提前來了,幹爹讓人多給你做幾套裙襖。”
父女倆剛回到謝府,一進大門,就看見謝願玖渾身濕透地站在長廊拐角。
她像是冷的厲害,嘴唇都被凍的烏白,一雙眼睛,陰沉冰涼地盯着沈甯甯。
被打濕的頭發,淩亂地散在肩頭,貼在臉上,讓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恐怖。
不僅小家夥愣住,連謝肅之也微微擰起眉頭,露出疑惑的神色。
謝願玖這是怎麽了?
還不等謝肅之開口,謝願玖轉身離去。
沈甯甯歪了歪頭,大眼睛裏滿是不解,糯糯問:“幹爹,四姐姐是腫麽了?”
謝肅之沉了沉眼神,旋即對小家夥溫和地笑道:“甯甯别擔心,她大概是遇到了什麽不高興的事,約莫一會就好了。”
等謝肅之将沈甯甯送回院子裏,讓暮春和晚春給她準備熱水姜湯。
之後,他回到書房,将謝願玖的丫鬟傳來,詢問今日進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丫鬟歎了口氣:“大老爺,小姐今日在宮中受了委屈。”
一番細說,謝肅之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謝願玖幫容妃曬經書,誰知天色驟變,居然下起瓢潑大雨。
她與宮人一起搶救經書,奈何全部搬進殿裏以後,還是全部打濕了。
容妃一整年認真抄寫的佛經,全部被水浸壞,墨色的字迹變成了一團團的陰影。
據說,當時容妃就傷心地昏了過去。
她身邊的大姑姑立刻訓斥謝願玖,說她在外面守着,竟還沒有留意到天色變幻。
大雨打濕的不止是佛經,還有容妃爲滄雲國祈福的一片誠心。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所以,謝願玖哭着回家了。
了解清楚以後,謝肅之黑壓壓的眉頭沉着,眼裏墨色深濃。
須臾,他對丫鬟道:“你去把二爺請來,我有話跟他說。”
二房裏,謝願玖的房門緊閉,屋内不斷傳來傷心的哭聲。
“玖玖,别哭了,哎喲,你哭的娘心都要碎了。”謝二夫人不斷拍門,想進去,奈何裏面的門栓被插上了。
“玖玖,你把門打開。”
謝願玖惱怒的聲音,伴随着哭腔傳來:“母親,這次都怪你!”
“非要安排兩個丫鬟嚼舌根,被那大姑姑聽到了,今天下雨澆濕了容妃娘娘抄的經文,我離宮的時候,聽到宮女們議論,說我才是謝家那個不吉之人。”
她說完,更覺得前途昏暗無光。
平日裏多麽驕傲的謝家女郎,一定會馬上成爲全京城的笑柄。
又怎麽比得過沈甯甯?
外間謝二夫人已經慌了神。
她焦急地跺腳:“怎麽會這樣,娘根本不是要害你,娘想讓她們以爲是那沈……哎喲!”
想到隔牆有耳,生怕被人聽到後,告狀給謝肅之,謝二夫人也不敢繼續說下去。
但心裏對謝肅之頭一次有了記恨的情緒。
如果不是他把養女帶回府,後面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她隻能不斷拍打着門框:“玖玖,你就讓娘進去吧,咱們一起想辦法。”
謝願玖卻繼續放聲大哭。
她心裏的恨,在這一刻達到了極緻。
恨那些宮人對她如此不敬,恨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這麽被毀了。
這大雨爲何來的如此奇怪巧妙?
突然,謝願玖擡起頭來,也不哭了,眼中挂着淚水,目光卻無比陰冷狠毒。
“是沈甯甯……”她喃喃道。
一定是她!
既然沈甯甯是能随時招雨的福女,今日的大雨,定是她所爲之。
謝願玖緩緩坐直身體,望着窗外的大雨,神情漸漸染上惡毒與猙獰。
沈甯甯自己不能去曬經,就把她的機會也毀了。
她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沈甯甯,咱們走着瞧。”謝願玖捏緊了拳頭。
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隻下了一天一夜便停了,從那之後,天氣轉寒變冷,但日日都是太陽高照的好天氣。
沈甯甯去視察糖水鋪子,準備年後開張。
剛走到街頭,就看見兩個中年男人拉着一拖車的粗木頭,一路吆喝着走來。
“濕木,現砍的,便宜價,二兩一斤,全部拉走!”
沈甯甯站定腳步,好奇地張望,等那兩人走近了,她才問:“叔叔,我看這些木頭年輪都很新,正是樹木生長好的時候,怎麽都砍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