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一看,竟是一個璎珞銀圈長命鎖。
纖細的金線上串着圓潤小巧的璎珞珠子和珍珠,中間垂挂的長命鎖,沈甯甯一眼認出,是她之前還回去的那個如意。
隻不過如意兩邊打上了孔,跟珠子和兩個小金鎖串在一起,就變成了長命鎖。
謝明緒蹲下來,親手爲沈甯甯系在了脖子上。
“甯甯,這是獨屬于你的長命鎖,願你長樂,父親和阿兄,會保護好你。”
他說着,深沉的眸光,掃了一眼小家夥圓潤粉嫩的面頰。
沈甯甯小手捧着長命鎖,看見那如意的時候,還是難免流露出傷心的神色。
不過,她實在是太懂事了,難過的情緒轉瞬即逝。
“謝謝哥哥,我會好好戴着哒。”
“嗯,京城的官府和執守巡邏的人,都認得它,往後謝府就是你的底氣。”
沈甯甯頓時寶貝地摸了長命鎖好幾遍。
随後,她眨着大眼睛問:“幹爹今日身體好點了嗎?”
小家夥還記得謝肅之宴上嘔血的事。
謝明緒清冷的目光中,透露着溫和:“你别擔心,父親好多了,今日他已經上朝去了。”
“若非如此,他定是要親自來送你入學,好了,時辰不早,你進學府吧,阿兄看着你進去。”
沈甯甯作别謝明緒,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國學府裏。
謝明緒卻擰起眉頭。
他剛剛留意到,小家夥背上的書簍,好像很重。
她才這麽小,若是壓壞了怎麽辦?
謝明緒一邊沉思,一邊翻身上馬,帶着一隊隊肅穆的将士離去。
然而,他忽略了一直站在門口的謝願玖。
“謝四姐姐,你大哥怎麽不來跟你打招呼?”旁邊的閨秀問。
謝願玖面色有些難堪:“大哥他事務繁忙,定是急着處理去了。”
她要面子,當然不肯承認,謝明緒眼裏隻有沈甯甯!
那些閨秀議論起來——
“謝将軍雖忙,可還親自來給福甯郡主送東西,真是寵極了。”
“謝四姐姐,你不是說你大哥很嚴肅,從來不愛笑嗎?他剛剛可是對着福甯郡主笑了好幾次。”
“福甯郡主脖子上戴的那個璎珞長命鎖,怎麽沒見謝四姐姐戴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謝願玖面上看起來平靜,但袖子下的指尖,已經死死嵌入了掌心。
這群人,平時捧着她,說好話還來不及。
現在謝家長房認了個養女,她們就敢說得罪她的話了!
謝願玖笑容淡淡道:“大哥自然要對她好一點,畢竟是養女,就怕福甯郡主不高興,那才是好事成了壞事,你們說是吧?”
随後,她轉頭,先行走入了國學府。
學府的院子内,站滿了人,今年來國學府念書的新生,足有一百來号。
隻有前三名是憑自己實力考上的,而剩下的九十多人,皆出身富貴。
他們能進國學府,全靠家裏關系硬,且每年都要繳納一千兩白銀。
所以,在這裏,讀的是最好的聖賢書,吃的是美味佳肴。
哪怕是旱災最嚴重那會,國學府都能保持學子們每日都有充沛的清水飲用。
沈甯甯背着自己的小書簍站在院子裏。
她水靈靈的大眼睛,不斷用餘光打量周圍。
每個人的身邊都跟着一到兩個丫鬟或小厮。
他們的任務是幫自家少主子拿東西。
而全場隻有兩個人自己背着書簍,且沒有侍從跟着。
一個是沈甯甯,另外一個是一位衣裳整潔,袖口都洗的有些發白的少年。
陸紹元擠到小家夥身邊,問道:“你怎麽沒帶丫鬟?”
沈甯甯眨了眨大眼睛,無辜地看着他,不知怎麽回答。
瞧她這個反應,陸紹元吃驚,壓低聲音:“你别告訴我,你不知道。”
沈甯甯小手撓了撓臉蛋,有些尴尬:“是不知道……”
也沒有人告訴她吖。
之前在廣陽縣的私塾念書,大家都沒有丫鬟跟着。
“帶識字的随從來,是因爲國學府的夫子們,講課都很快,需要有專人在旁邊幫你記下夫子們講的所有學識。”
“還有尋常的磨墨,以及跑腿的活,他們都得爲你做。”
陸紹元皺眉,有些苦惱:“我今日也隻帶了一個随從,算了,我的人先借給你用,明日我帶兩人來。”
正在此時,旁邊傳來溫和的詢問:“郡主沒帶侍奉的人嗎?不妨用我的吧,我恰好帶了兩個人來。”
沈甯甯回眸,見謝願玖臉上帶着笑容,正站在她身邊。
“謝四小姐姐,”小家夥眼中揚起喜悅:“麻煩你啦,不用喊我郡主,顯得生分,就叫我甯甯叭!”
謝願玖卻笑道:“皇上親賜的郡主封号,怎能不敬?待私底下,我們再家人互稱,可好?”
沈甯甯頓時點頭。
随後,謝願玖回頭,對身後的丫鬟道:“彩英,你今日就暫時跟在郡主身邊,務必好好伺候。”
彩英出列應是,陸紹元見這丫鬟規矩本分,也就同意了謝願玖的提議。
畢竟,謝府調教的大丫鬟,都讀過書,會寫字,倒是沒什麽好擔心的。
很快,國學府監正郭大人,帶着八九位夫子走來。
方才還嘈亂的院子,頓時安靜下來。
“在下姓郭,既是國學府的監正,也是你們的夫子,往後你們定會在課程中見到我。”
“在國學府内遇到任何麻煩,或是産生疑惑,都可以來找我詢問。坊間有句傳言,進了國學府,相當于半隻腳踏入朝堂。”
“而我面前的各位,不管将來是滄雲國的棟梁,還是将才,也不管你們身居何位,我都希望你們三年後從國學府走出去的時候,不負于心,不負于天地,更不負皇恩浩蕩。”
話音一落,學子們激烈地鼓掌。
郭監正擡了擡手,國字臉顯得有些肅穆威嚴。
“這次,天字班的學子我們已經排好了名單,我們将以抓阄的方式爲剩下的學子分班,你們抽到哪個,就去對應的學堂裏入座。”
随後,國學府的書童們上前,一部分領着天字班的學子離去,另外一部分,引導剩下的人排好隊伍。
沈甯甯回想着瘋書生給她寫的讀書紀要。
其中就提到,國學府有八個班: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最好的班級是玄字班,因爲郭監正會親自教導,是主講夫子。
第二好的,就是天字班,專門留給王孫貴胄,他們學的課程跟大家都不一樣。
沈甯甯小嘴呼出一口氣,小手摩擦,躍躍欲試。
等下她一定要好好抽,最好是玄字班!
陸紹元和謝願玖都排在她身後。
沈甯甯等了半天,終于,前面隻剩下一個人了。
他就是也沒有帶丫鬟的那位少年,九歲的模樣,衣服洗的發白,卻勝在白淨整潔。
這會兒,他面色嚴肅地上前,抽出一張紙。
周圍有幾個貴公子,抽完了也不走,站在那兒一起盯着少年,像是認得他。
等到他打開紙,遞給郭監正一看,郭監正讓書童記下來:“許靖西,荒字班。”
那些貴公子頓時噗嗤笑了出來。
“許靖西,真沒用啊,考第二名又如何,居然去了最差的班。”
“荒字班的韓夫子最讨厭你這種心高氣傲的人,有你苦頭吃了。”
郭夫子闆起臉來訓斥:“不得在這喧鬧滋事!”
那幾個貴公子立刻走了,路過許靖西的時候,還不忘嘲諷地朝他做了幾個鬼臉。
沈甯甯眨着大眼睛看着許靖西。
他一直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好像那些人看的不是他的笑話一樣。
拿走刻着他名字的牌子以後,謝過郭夫子,他拿起沉重的書簍離開。
沈甯甯收回目光,小腳邁上前。
郭夫子笑眯眯的:“郡主,請抓阄。”
沈甯甯深吸一口氣,随後将小手伸入箱子裏。
她抽完以後,聲音糯糯的:“我不敢看!郭夫子,你念。”
小家夥急忙遞出去,小手捂住了眼睛。
千萬要是玄字班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