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我等當真要這般做麽,這邊疆.可不是那麽容易動的!”
半個時辰之後,剛剛回轉長樂宮的鄧綏就聽到了那蔡倫有些急不可耐的聲音。
仿佛這句話他已經憋了很久很久了。
聽到這聲音之後,鄧綏此時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既然早就有了這等想法,那爲何剛剛不肯直說?
在那偏殿之中,你也是”
“臣隻是長樂宮的太仆,乃是太後身邊的近臣,并不是這朝堂的官員。
即便是當年大長秋還在的時候,他也是不能夠在朝臣面前多說什麽的,這個規矩臣必須得遵守。”
此時的蔡倫說的非常鄭重嚴肅,因爲這句話不僅僅是給鄧綏的解釋。
同時也是兩個人借助這一次的機會,對所有宮人的警告!
這些年劉隆和張禹當年所擔心的一些事情慢慢已經變成了現實。
第一就是這天下的文風是鼎盛了,這些年新老名士那是層出不窮,甚至清流都已經成爲了一個很龐大的勢力,而且還在不斷增長的那種.
如此一來這文風鼎盛之後也代表着一些問題暴露了出來。
當然,這并不是他們最擔心的,他們最擔心的如今還是宮中!
這些年鄧綏爲了推廣文事,爲了推廣教化,那可以說是以身作則,讓宮中的宦官内侍還有宮女們都開始進入學堂之中了。
而且還要和那些皇室子弟以及這鄧家的子弟在一起。
這代表着什麽?
好處是他們給天下人做了表率,告訴了天下人,就連他們這種殘缺不全的人都可以讀書,就連女人都可以識字,更遑論其他?
雖然這不能立刻改變了天下人的觀點,但最起碼讓很多人,很多有想法的人真的有了想法。
但是後果他們還是太低估人性了!
讓一群成天在宮中伺候人,看人臉色的宮人去和那些王宮貴胄的子弟們一起學習。
他們是學習麽?
那大部分人都想要借此機會攀附上什麽權貴,從而可以改變自己的一生!
當年陛下說過什麽來着?
對,知識改變命運!
雖然他們不懂什麽叫做知識,也不懂啥玩意是命運。
但是他們知道,隻要能夠和這些權貴子弟,王侯子嗣們稍微有一丁點的關系,那就夠自己受用一生了!
這,就是改變自己的未來!
陛下果然是智者啊,早就有所預料了。
而且這些人不僅僅是阿谀奉承,不僅僅是攀附權貴,最重要的是當這些宮人們真正學到了那些典籍之後。
他們的确是明白了什麽叫做禮義廉恥。
可他們更多的是見到了更加廣袤的天地,知道了那些真正的權貴們是如何一言九鼎的,知道了他們做夢都想要得到的财富,其實在那些人的手中,不過就是唾手可得罷了。
權利,原來還有這麽多的用處.
當年孔聖的确是說過人性本善,但儒家的另一位真正的聖賢荀子也說過,人性本惡!
但不管怎麽說,他們都告訴了後人,這人性複雜,需要時時刻刻都提醒,教化甚至是管制才行。
如今的宮中就是如此,不能說是烏煙瘴氣,但每一個人心中仿佛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而他們所有人的心思,最終都是讓自己過得更好。
有的是想要嫁出去,想要做權貴的妾室寵妾,或者得到一筆不菲的錢财。
而更多的,是想要将自己的手伸向外面。
他們伺候權貴子弟,但卻又羨慕和嫉妒權貴子弟,覺得他們所能夠做的,爲什麽自己就不能這麽做呢?
他們不是一個,不是兩個,是學識勾動了他們的欲望,也是讓他們開始覺醒。
而今日,這蔡倫說出來的這句話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皇宮之中。
他就是想要在那些人真的做出來什麽不可理喻的事情之前,提醒警告他們,有些事情他們是不能做的。
他們隻是仆從,他們可以在宮中過得很好,可以在宮中得到他們想要的權利。
但是宮外,朝堂之上,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伸出手去的!
而這,也是鄧綏想要的。
不過今日的提醒也隻是順帶而爲之罷了,蔡倫真正想要勸說的,還是今日鄧綏所議論的事情。
他當初說過,想要讓那位陛下真正得到曆練,真正慢慢掌握權利。
但是如今,看着那位陛下越做越好,他真的是有些怕了。
倒也不至于說是後悔了,但是看着那位陛下一副要鬧一個天翻地覆的模樣,蔡倫是真的擔心自家的這位陛下會不會出現什麽問題了
看着那滿臉都是緊張之色的蔡倫,作爲大漢的太後,這鄧綏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并不是覺得邊疆不想動,而是擔心這陛下有危險對吧?”
“太後說的極是.還真不怕太後笑話。
臣不是什麽.不是什麽好人,這邊疆的事情自然有朝堂的衮衮諸公,有即将赴任的龐參。
甚至還有太後本就準備重用的那些子弟和君侯們。
這外面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即可了。
陛下雖然這般做也不是不可,隻是陛下親自去做有些太過于危險了。
若真的是将那些人給逼急了,臣也擔心他們會不會借助塞外的那些家夥們,對陛下做出來什麽不好的事情。
而且陛下自己也說了,車騎将軍何熙和那度遼将軍梁慬的身體都不好,耿夔更是一個大大咧咧的性子。
最後隻是讓一個龐雄來保護陛下”
“放心吧,若是真的有人被陛下逼急了,恐怕連龐雄都會被直接調走。
他們不能直接頒布軍令,但是想要借助朝廷的手調走一二大将還是很容易的。”
“太後知道.”
“朕當然知道,但若是朕不知道這些事,又怎麽會輕松的同意陛下的想法呢?
再者說了,既然他們動手的預兆就是将龐雄調離。
那麽我等隻需要盯着龐雄就可以将他們引出來了。
至于後面的事情.”
鄧綏說到這裏的時候直接露出來了一個笑容,冷冽至極的笑容。
“朕不是已經将虞诩那個屠夫調給陛下了麽?
這次正好借用這屠夫的手,借用陛下的名,好好屠戮一番,讓他們也知道知道,朕能夠坐穩這個位置,靠的可不是什麽容貌和好脾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