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衆看着面前那已經快要達成共識.或者說已經達成共識的蔡倫和鄧綏兩人。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麽才是。
看着那鄧綏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注釋了過來，感受着那目光之中的鋒利，這鄭衆也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心中忍不住生出來了幾分感慨。
“不過是數月的時間，這位太後竟然已經養出來了如此威視看來這天賦.的确是不俗啊！”
鄭衆久在宮中，對于一些事情看得很透徹，同樣對于一些感覺把握的也很透徹。
此時的鄧綏，當真是給了他一種隻屬于那種久居上位之人才有的威壓，那是一種動辄可定人生死的感覺.
這種感覺并不是單純的上位者就可以有的。
簡單來說.如今身爲大漢皇帝的那位小陛下，他就沒有！
而且日後有沒有.也不好說！
這種東西真的是看天賦的。
當鄭衆在這一刻，從那鄧綏的身上感受到這種感覺和壓迫的時候，他是真的開始忍不住正視起來這位大漢的太後了。
甚至在他的心中還出現了那麽一絲絲他自己都感覺非常荒唐的想法！
或許或許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鄭衆在心中感覺打破了自己所有的幻想，再次看向了那不遠處的鄧綏，然後緩緩開口說道。
“太後想要做的事情.的确是千秋大業，利國利民！
但是太後可想過這種事情若是做下去，會有什麽後果麽？”
“鄭侯不妨說一說，朕.洗耳恭聽！”鄧綏的态度依舊是有對那鄭衆有些尊重的。
隻不過，這尊重之餘，似乎還有那麽一絲絲的.疏遠！
當然，對此這鄭衆也并不覺得意外或者有什麽不好。
這本就是一個選擇罷了。
鄧綏在妥協與反抗之中選擇了反抗，然後再随波逐流與再進一步之中選擇了再進一步。
而蔡倫在是否跟随鄧綏走上這一條在他看來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道路之中，選擇了堅定不移的跟在了鄧綏的身後。
而自己.鄭衆怕了！
他和鄧綏不同，他沒有鄧綏的這雄心壯志！
他也和蔡倫不同，相比較于出身匠人家族，然後從小就沒過過什麽好日子的蔡倫，他鄭衆雖然不是什麽世家豪族的出身。
但是他好歹也是南陽世家之後！
很多人.甚至連鄭衆自己都忘記了，他其實也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人物。
鄭衆他可是從一開始就是東宮府邸的人！
相比較于一步一步熬上來，背負了無數罵名和怒斥苛責的蔡倫，鄭衆雖然也是入了宮的宦官。
但是人家從一開始就在東宮侍奉太子劉炟，也就是之後的大漢孝莊皇帝！
而且先是小黃門，後升任中常侍，是妥妥的東宮府人，是真正的孝莊皇帝的心腹之人。
他爲什麽能夠一點面子都不給當年權傾朝野的窦氏？
以爲當年的章德皇後窦氏，說到底也是鄭衆侍奉出來的，窦氏的那幾個朝中的外戚，不管是大将軍還是什麽。
還真不能動得了他！
這些東西，可不僅僅是他單純的生來恭敬謙遜就能夠行的。
這是他背後的家族不知道付出了多少，這才讓他走到了這一步的。
雖然他的家族如今已經和他斷絕了所有的關系，但仍然還是給了他一個養子在膝下。
讓他身爲一個從小就進入了東宮的宦官也和正常男人一樣.有一個自己的後人，有了自己的子孫後代
正是因爲這些，鄭衆才不敢和鄧綏他們走在一起，走在這一條注定看不清前景的道路上。
“太後.”鄭衆看着那一臉平淡之色的鄧綏，還是決定勸說她最後一次。
“臣知道太後想要做下這千秋偉業，也知道太後有能力爲先帝照料好着泱泱大漢！
但是太後既然想要做出如此事情，那可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什麽？”
“朕知道，是這天下的世家豪族，是那無孔不入的世家子弟，豪族勢力，是.”
“那不過就是這他天下世家的滄海一粟罷了！”鄭衆這一次，直接打斷了那鄧綏的話語，然後雙眼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大漢太後。
“太後.如今雖然太後已經掌控了那禁軍之中的羽林和虎贲，掌控住了京師五營！
看上去，似乎是有了自保之力。
可是太後有沒有想過，這天下的兵馬當真隻有這京師五營，羽林虎贲不成？
即便是那些人并不想直接嫌翻了太後面前的這張桌案。
可是太後真的就能夠鬥得過那群人麽？
他們是不想掀翻桌案，而非是不能！
但是太後不是想與不想太後是不能掀翻！
一旦太後動了手，那麽後面的事情，可就真的不是太後說了算了。
無數邊軍，各個州府郡縣，數不清的兵馬就會在有心之人的掌控之下彙聚在一起。
然後直接朝着京師而來，甚至先帝的兄弟甚至是堂兄弟們都會争先恐後的跳出來！
而在這規矩之下，在這桌案之上太後的确是收回了些許官員的位置，但那本就是屬于我大漢皇室的。
他們隻不過是将手伸出來的長了一點。
若是太後想要繼續的話，那麽這朝堂之中大大小小數以百計的官員，不知道太後有幾人可用？
京兆尹洛陽令？司隸校尉？尚書令？還是三公九卿亦或者是他們麾下的屬官？
無論是地方的州府郡縣的主官，還是朝堂之上以三公九卿，京師三獨坐爲首的百官。
他們背後哪一個不是家族支撐？
太後是打算将他們都當做敵人不成？
再者說，就算是太後真的有通天手段，将他們全都一一斬落馬下，可是不知道太後打算啓用什麽人來代替他們！
是南陽鄧氏？還是天下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窮苦百姓？
或許這天下有不少心思純良，有不少性格敦厚之人。
可是這些人，他們能夠執掌天下麽？
天災到來，他們縱然有一腔熱血，百般仁義，他們知道如何調動數百，數千，甚至數以萬計的災民和官吏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