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初點頭,将自己的猜測娓娓道來:“我想,也許高知意并不是自願來麗城的,很可能是有人劫持了高知意的母親和妹妹,威脅她這麽做。”
雖然沈雲初說的很有道理,但沈清月還是不免疑惑道:“可是爲什麽呢?如果說,是想阻止咱們這次的談判,大可派其他人來,高知意雖聰明,可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道理,他們難道不懂嗎?”
現在來講,高知意隻是個宮裏整理卷宗的小女官而已,甚至都沒有品階,要她來對付沈雲初,實在是不太可能的。
對此,沈雲初自然也很疑惑,雖心裏隐約能猜到,大概是和那個叫做小吉的東西有關系,可這種事情,如果不是沈雲初意外有了讀心術,恐怕也是無從得知,對方是怎麽知道的呢?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沈清月擔憂:“等他們自己現身嗎?還是去查高知意。”
沈雲初沉思了片刻,搖頭道:“不,先讓爹爹的人,暗中去找高知意的母親和妹妹,隻有他們安全了,高知意才能有理由脫身。”
“好,”沈清月點頭:“我這就去傳書。”
目送沈清月離開,沈雲初心頭的擔憂再起,她知道,解決高知意的事,絕對不是隻救出她母親和妹妹這麽簡單。
最重要的,是小吉,按照她如今知道的有限信息來講,隻有她完成最終下達的命令,做完小吉給的任務,才有可能被釋放。
可是這個任務,也不是每一次她都能聽見的,因此也就根本沒有着手點了……
清晨,琳琅端着梳洗用的水進來營帳時,沈雲初已經起身穿戴好了。
琳琅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外頭還灰蒙蒙的天色,倒也還沒完全亮開,她将水放在一旁,上前道:“小姐,您怎麽起這麽早?”
沈雲初沒回頭,隻是自顧自的打理自己的頭發,直到琳琅上前接過手,她才道:“今天要去縣衙提審美人稅一案,我得早點去看看搜集到的證據。”
琳琅無奈,卻也沒再多勸,隻是疑惑道:“美人稅的事情,眼見着證據不足,小姐爲何要這般着急,铤而走險。”
沈雲初搖了搖頭:“此事宜早不宜遲,世間越長,張洲義翻案的可能就越大,關于證據,我想待會兒應該會有結果。”
琳琅沉默的點了點頭,不過随口一問,也不大懂這些,隻仔細的幫她梳好頭,沈雲初又問:“阿姐呢?她可起身了?”
琳琅點頭:“大小姐天還沒亮就起身了,這會兒估計在訓練場呢吧,她說了,等您起身了掀吃飯,吃過飯一起去縣衙,不着急。”
她說罷,沈雲初也并未反駁什麽,等煮好粥呈上來,她也隻是潦草喝了幾口,就起身離開了。
去縣衙的路上,沈雲初一直都低頭看着手裏同這個案子有關的線索,還是先前白玉珩連夜派人搜集的。
馬車停在府衙外,還沒走出馬車,就依稀聽見外頭傳來陣陣吵鬧,估摸着是聚攏來圍觀這件案子審理進度的百姓。
沈雲初同下了馬車,吳用已經帶着餘師爺以及衙門内上下的人等着了,看着眼前滿臉堆着笑的人,沈雲初隻是勾了勾唇角:“真是有勞二位親自相迎。”
聞言,吳用趕忙道:“沈大人這是說的什麽話,這麗城乃是下官管轄範圍,大人大駕光臨,下官豈有不迎之理?”
他說着,就忙不疊的讓人扒開一條夾道來,供沈雲初進去,聽着他恭維的話,以及他時不時露出的自信的笑容,沈雲初便能推測一二,估摸着張洲義已經給他出好了應對之策了。
不過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總是他有九頭六臂,也斷然逃不過律法制裁。
沈雲初笑笑,沒說什麽,就在一衆人的竊竊私語中帶着沈清月和陳浩進了府衙。
府衙的人将沈雲初領到偏廳休息,便不見了人影,連吳用和餘師爺都沒再出現。
他們不來,沈雲初自也樂得清閑,便獨自整理着案件的關鍵訊息。
看着搜羅來的幾個證據,沈雲初心裏其實也沒底,賬本并沒有找到,也沒有曾經失蹤的那些姑娘的消息,想要重判吳用,多半是不能的。
“吳用和餘師爺呢?”沈清月不解,心頭也有些擔憂:“不會又去搞什麽幺蛾子除了吧?”
沈雲初沒搭腔,隻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多時,跟着白玉珩外出的沈四時從衙門的後門進來,瞧着應該是跑來的,他重重的喘着氣,道:“找到了。”
兩人心頭一喜,沈雲初站起身,道:“什麽?在哪兒?”
沈四時低了低頭:“萬人坑,失蹤的姑娘都在那裏,太子殿下帶人找到的時,吳用的人正要毀屍滅迹,被殿下的人當場擒獲,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
沈雲初點點頭,雖很不願意看見那些姑娘慘死,可大錯已成,她現在能做的,并不是傷感,而是要竭盡全力爲慘死的姑娘伸冤。
與此同時。
别苑中。
吳用着急忙慌的跨進院子的大門,笨手笨腳差點被門框絆倒摔個狗吃屎,連滾帶爬的找到張洲義,二話不說,“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大哭道:“舅舅!親舅舅!您可得救侄兒啊!”
張洲義如今也正煩着,坐在主位上,眉毛都皺成了一團,不耐煩的瞥了一眼下首的人,一腳将他踹開,道:“幹什麽?有鬼在追你不成?”
吳用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舅舅,那小丫頭真查啊,我、我們那些事兒……”
“住嘴!”張洲義一聲怒斥,他拍案而起:“你個沒用的東西,賬本呢?可有被她搜羅去?!”
“沒有!”吳用連連搖頭:“舅舅您可一定要救我啊,那丫頭牙尖嘴利的一看就不好惹,我可就您一個舅舅,我娘,您的親妹妹,也隻有我一個兒子啊。”
他說着,聲音都止不住顫抖,顯然是知道自己此番罪證若是坐實了,别說這買來的烏紗了,就是這顆項上人頭,都未必能保得住。
而如今,他唯一的靠山,也隻有張洲義,自然是要抓緊了這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見他這副窩囊樣,又想起來那日在軍營裏吃了沈雲初的癟,他心口至今還窩着一口氣,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吓得吳用渾身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