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目的達到,兩人相視一眼,眼底皆是滿意的笑容,心照不宣的跟在餘師爺身後進了衙門。
此時,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兩道神色肅穆,氣質不凡的人脫穎而出,他們看着兩人跟着餘師爺進門的背影。
女人身旁的少年低聲問道:“玉姐,我們要出手嗎?”
喚作玉姐的女人沉默了片刻,繼而道:“先等等看,萬一這兩人真的是一丘之貉呢,你我豈不白費精力?”
少年點頭,小心翼翼的在人群中隐去身影。
此時,大堂内。
身穿大紅官服,頭頂烏紗帽,頂着油膩的大肚子從後頭走上高台,還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坐上椅子,斜眼瞄了一眼台下的人。
“何人報官?”
他說着,甚至都不擡眼看一下堂下站着的人,俨然一副蔑視衆生的樣子,沈雲初也并不惱,隻是揚聲道:“草民沈氏途徑寶地丢失貴重貨物,特來請大人做主。”
上座的人聞言,才終于擡了擡眼皮,眯着眼打量着兩人,一旁的餘師爺見狀,忙上前去,附在他耳邊低語幾許,一副深怕他得罪了财主的樣子。
似是聽着餘師爺的話,縣令吳用突然就變了臉色,忙坐直了七倒八歪的身子,一副财迷心竅的樣子,看着沈雲初,道:“想要你的東西可以,但是本縣向來都是先收辛苦費,再辦事的,怎麽樣?你現在可拿得出來?”
沈雲初沉默了,并不表态,一見此,吳用皺了皺眉,下意識就覺得沈雲初在撒謊,其實根本拿不出來那麽多銀兩。
思及此,他臉色又是一變,驚堂木一拍,道:“大膽!你敢戲弄本官!”
沈雲初淡笑不語,隻道:“并非拿不出,隻是,我也有我的規矩,我想先看見我的貨,再給辛苦費。”
“你……”
對于此番讨價還價,吳用當即惱怒,瞬間拍案而起,呵斥一聲:“好你個無知小兒!竟還敢跟本官叫闆!來人!給我打個三十大闆!狠狠地打!!”
他話音一落,幾個手持木闆的官差便齊齊上前,沈雲初眸光淡然的掃了一眼場上的人,從懷裏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
“慢着!”
吳用見此,不用沈雲初說話,他便主動将人叫停,沈雲初道:“我知道,大人是個好官,隻是怕我不守信用才無奈出此下策,不過,我可以保證,隻要我的東西找到了,我手裏的錢都是您的,額外我還能讓我父親再送百兩黃金作爲我家私人給大人的保護費,如何?”
一聽黃金二字,吳用兩眼直冒精光,但他還是佯裝謹慎的默了默下巴,似是思考良久,才道:“罷了,算你懂事。”
繼而,他廣袖一拂,坐了下來,狐狸般的眸子瞥了一眼身旁的餘師爺,眼神交彙,餘師爺便立即懂了用意,連忙招呼一旁的衙役,匆忙離開。
不多時,餘師爺又帶着衙役從外頭回來,手裏多了幾許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布匹,吳用道:“這是你丢的東西吧?”
“……”
沈雲初瞥了一眼,眼神疑惑又覺有趣,她丢東西一說,本來就是自己胡編亂造的,怎麽的還真的給找出來了,而且還就是眨眼的功夫。
說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丢了什麽。
思及此,沈雲初輕笑:“大人,我都還沒說我丢了什麽呢,您這些東西又從何斷定是我丢的呢?”
聞言,吳用眸光一沉,臉色又暗了暗,随即拿出他的官架子,說:“本官說是你丢的,就是你丢的,休要狡辯!”
沈雲初見此,也沉了沉眸,繼續同他争辯:“可不是我的東西,就不是啊,大人總不能叫我平白無故的扔認下來吧。”
“你、你放肆!”吳用又開始急了:“你到底要不要?!不要也得給錢!本官不想同你這個刁民再多言!”
沈雲初也收斂了笑容,此時外頭已經湧入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對于吳用的無恥,衆人好似都習以爲常了一般,皆是敢怒不敢言的。
她回頭,看向上座的吳用,墊了墊手裏的錢袋,道:“好,我這東西倒是可以給你,就是不知道大人您敢不敢收。”
吳用沒說話,隻是冷哼一聲,示意一旁的餘師爺将袋子拿過來,餘師爺也并不客氣,直接上手搶過。
末了,還不屑的沖她冷笑一聲,一邊朝着上座的方向走過去一邊打開袋子,将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看見金牌上明晃晃的幾個大字,餘師爺腳下一滑,小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外頭圍觀的百姓一陣哄笑,吳用趕忙持起驚堂木,大聲呵斥:“肅靜!”
吳用見此,猛地站起身來,斥責他沒用,可此時的餘師爺哪裏還聽得進吳用講了什麽,哆哆嗦嗦、汗流浃背的捧着手上的金令。
他面色發白,吳用接過他手裏的金令,也是虎軀一震,餘師爺低聲道:“是……是巡撫欽差啊!”
場上肅靜,餘師爺的聲音也并不算太小,因此不遠處圍觀的人都瞬間炸開了過,皆面露詫異之色,尤其那混在人群中的被方才那少年喚作“玉姐”的女子。
見此,吳用腦子也是“嗡”的一聲炸開了,他拿着手裏的東西,就像是個燙手的山芋,想丢又不能丢,偏偏沈雲初還就站在台下,雙目死寂一般一轉不轉的盯着他。
末了,他也隻得哆嗦着,捧着那巡撫金令下了台,走到沈雲初的跟前,恭敬的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金令雙手奉上,顫抖的聲音道:“大……大人您息怒,是……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了……”
沈雲初看着他,想着她的所做所爲,冷笑一聲,擡手接過他手上的金令,道:“吳大人言重了,依本官看,吳大人的本事可大着呢,此世間,怕是沒有吳大人破不了的案子吧。”
吳用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吱聲,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話裏的諷刺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