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則,與人相處,萬萬不可隻在意看他心情好時的花言巧語,也得瞧他不高興時如何待你。”
白微雨擡手,輕點她的鼻尖,沈雲初笑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簡單的吃過中飯,沈雲初便帶着白微雨讓她送去裴府的東西出門。
沈家的馬車在裴府外面停穩,沈雲初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裴家的管事已經在外頭候着多時了,倒是直接就将人領進了沈書瑤的院子。
還沒踏進院門,就聽見裏面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響,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書瑤又在鬧脾氣了。
站在院門外,管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勉強扯着笑,小心翼翼的瞥了沈雲初一眼,見沈雲初面上并無不快,才暗暗松了口氣。
他稍稍調整了心思,試探性的問沈雲初:“三小姐,容老奴進去禀報一聲吧,夫人她有孕在身,性情難免不穩定,可别傷着您。”
沈雲初瞥他一眼,沉默片刻,她道:“不用我自己進去便是,她是我姐姐,斷不會傷我,您去忙吧,不用伺候。”
聽着沈雲初的話,對方顯然有些發愣,早就聽說沈家三個女兒,沈書瑤和他們的關系最差,如今到這個份兒上了,沈雲初這般說辭,确實很難叫人不驚訝。
他本還想說什麽,可對上沈雲初堅定的眼神,勸說話就卡在了喉嚨,稍作沉默,他點了點頭,讪讪的離開了。
目送他走遠,沈雲初才帶着雪娘走進了院子,這個院子不小,但格外淩亂,滿地的瓷器碎片,以及被推倒的花盆,泥土散落一地,根本沒辦法下腳。
沈雲初站在門口,眼神間閃過一絲驚訝,看不出來啊,還挺能摔。
想着,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樹下,側卧在美人榻山的沈書瑤,五六個月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看起來比正常月份的孕肚要大些,不知道是體質的問題,還是吃了什麽。
從她的穿着打扮和衣食住行來看,裴家似乎也并沒有虧待她,想來也不是不想,應該是不敢,畢竟按照沈書瑤的性子,她一鬧,沈紀常就知道了,不得提着刀上門。
沈雲初拉回思緒,轉頭遞給雪娘一記眼神,雪娘立刻會意,走在前面,用腳将面前的碎片踢開,給沈雲初騰出一條路來。
走到距離沈書瑤不遠的地方,雪娘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來,擦幹淨,沈雲初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眼神再次掃過院子。
還沒等她開口,沈書瑤冷笑:“真是勞煩我的好妹妹還不辭辛苦親自來看我的笑話,看見我這樣,你應該很滿意很高興吧。”
她說這話時,冷笑連連,臉上的狠色恨不得将沈雲初撕碎,沈雲初卻隻是坐在原地看着她,良久,沈雲初才道:“我并沒有很開心,你我又沒有什麽太大的過節,再則,你現在的結果,也不是我造成的。”
說着,沈雲初沒理會她略顯詫異的眼神,隻是朝雪娘使了個眼色,雪娘便将裝着血珊瑚手镯的盒子拿出來,在雜亂的桌上找了個稍微幹淨的空位,放在空位上,将盒子打開。
看着面前鮮紅的東西,沈書瑤有瞬間愣神,随即搶在沈雲初開口前說道:“怎麽?你就用這個羞辱我?”
沈雲初無奈,她到現在還覺得,沈雲初見不得她好,沈雲初沒接話,視線落在手镯上,語氣平和,自顧自的道:“這是母親讓我送來的,你現在懷着孕,需要養精蓄銳,再則,我也挺忙的。”
說着,她站起身來,倒也不想多留,在沈書瑤略顯詫異的目光中,她作勢要離開,沈書瑤張了張嘴,終究是沒再說什麽。
在走出院門的前一秒,沈雲初又突然止住了腳,思索良久,她轉頭,看向身後還未從詫異中緩過神的沈書瑤。
兩人四目相對,沈雲初道:“其實說真的,如果你不是我姐姐,你過得好不好對我來講,都沒有什麽意義,我也不用在意那麽多,我從沒想過希望你過的不好這種事情。”
“還有,裴長恭這個人,我很早就提醒過你,甚至是幼青的事情,我也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了,但甯可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也不信我。”
“所以,你如今的苦難,并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自己識人不清。”
沈雲初試圖救她,甚至因爲沈雲初的介入,幫她擋掉了周良玉這個劫數,可沒辦法,或許有的人,本來就該如此。
沈書瑤愣愣的看着她,良久,沈雲初收回目光,轉身離開,已經走出院子一段距離,突然傳來沈書瑤奔潰大哭的聲音。
沈雲初隻是垂了垂眸,無奈的舒了口氣,并未回頭……
回到沈府的時候,沈雲初剛下了馬車,便瞧見迎面而來一位婦人,沈雲初下意識停住腳,定眼一看,有點眼熟,是高知意的母親。
“夫人。”沈雲初微微欠了欠身,高夫人卻忙上前扶了一把:“小姐折煞我了,如今,我已不是高家夫人了。”
沈雲初沒說什麽,隻問她爲什麽會在這裏,她從袖口處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塞到沈雲初懷裏:“前些日子,聽聞小姐身體抱恙,我也沒什麽好送的,這顆靈芝雖算不得什麽珍貴之物,但也算是我和知意的一點心意,算是謝過小姐當初的援手之恩。”
沈雲初知道,高夫人口中的援手之恩,是指小半年前胭脂鋪外頭那場鬧事,可那都是已經過去那麽久的事情了,若不是高夫人主動提起,她都快忘記了。
“這怎麽行,”沈雲初連忙推辭:“我不能受的。”
“小姐莫要再推辭了。”沈雲初想将東西還給她,她卻往後退了一步,神色感激:“見小姐無恙,我也寬心,好人總是能得好報的。”
這話,讓沈雲初心頭微顫,她沒再推辭,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默半晌,問道:“師姐最近可還好?”
要真算起來,高知意确實也算是她的師姐,隻是這個師姐好像不太一樣,雖然能感覺到她對沈雲初沒有敵意,但又有種說不上來立場對立。
于是,“師姐”這個詞,在以往的情況中,沈雲初其實不太能說出口的,但是現在,她也隻能想到這個還算能讓高夫人放心的稱呼。
其實沈雲初都明白,高夫人主動來,也許并不是完全因爲小半年前的事情,而是因爲如今沈雲初和高知意是同門。
高知意脫離了高家,相對于沈雲初,她沒有什麽太堅硬的靠山,高夫人也曾是高門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大抵是害怕高知意無意間得罪沈雲初,沈雲初會不高興,會給她穿小鞋吧,如今的高夫人,隻有高知意和高許藝了,她這麽做,一來是感謝,再則就是爲自己的女兒多留一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