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初被救活了,這就意味着,在以後的日子裏,她還是要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這怎麽能行。
暗衛跪在地上,被她陡然拔高的聲音吓得一個激靈,一旁的秀禾見勢不對,忙朝着地上的暗衛使了個眼色,暗衛忙不疊的隐去了身影。
皇後跌坐在鳳椅上,胸口劇烈起伏着,隻覺得腦子亂做一團,連随意搭在椅子把手上的雙手都止不住輕微的顫抖,此時,連她自己都說不上是害怕還是氣憤了。
秀禾站在一旁,忙蹲下身來,握住皇後的手:“娘娘,您被着急,現在什麽情況還不知道呢,那沈三小姐,雖年紀小,但是個聰明的,想來也不敢輕易說漏了嘴,咱們還有時間,除掉個人的事情而已,娘娘,咱們得沉住氣啊。”
秀禾的話,成功将皇後的理智拉了回來,她鎮定下來,慢慢平複心頭的怒意,眸光微轉,就正好撞進秀禾鄭重的眼神中,霎時間,心底還殘存的恐慌也瞬間消散。
是啊,不過就是個養在閨閣裏的嬌小姐,有些小聰明而已,反正人已經死了,那晚除了她,也沒有别人撞見了,就算她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她。
想到這裏,皇後徹底放下心來,心中暗暗盤算着接下來的計劃,稍作沉默,她轉頭看向秀禾,似乎有些猶豫,但想了想,還是道:“你去準備些東西,親自送到将軍府去,務必要見到人。”
“是。”秀禾自然明白皇後的意思,她應答了一聲,便站起身來,轉頭離開了鳳鸾殿。
秀禾到将軍府的時候,正好林西茹也在,她帶來吃的東西,還沒完全撤走。
沈雲初坐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人确實是醒着的,她正同林西茹說這話。
“林大人。”秀禾上前,見了禮,林西茹微微側頭,隻是沖她點頭示意,畢竟是皇後身邊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自也是相識。
看着床上的人,林西茹眼底滿是心疼,默了默,才起身道:“那你好好兒養病,别的事不着急,有知意幫襯,你大可放心。”
沈雲初笑着點頭,林西茹便離開了,目送林西茹走出房門,沈雲初才收回目光,擡眼看向秀禾,眼神平靜,虛弱的帶着一絲笑意。
“是秀禾姐姐吧?”沈雲初看着她,眉眼彎彎,全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秀禾心裏有些奇怪,但面上卻笑得殷勤。
“三小姐的可覺得好些了?”
她問着話,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沈雲初,似是在觀察她的臉色,企圖在沈雲初神色間,捕捉到什麽微不可查的信息,可無奈,沈雲初從始至終都是一臉無辜的看着她,隐約間,還能察覺到她的眼神似乎還有些迷糊。
秀禾正有些奇怪,沈雲初卻是笑着點了點頭,不多時,屋外傳來動響,是聞訊而來的白微雨。
她邁步進門,秀禾見她來,忙主動見禮:“沈夫人。”
白微雨沖她點點頭,也是滿眼笑意,隻是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一眼便知道是沒睡好的疲倦。
銀杏扶着白微雨坐到一旁,主動道:“勞煩秀禾姑娘親自走一趟了,定要替我謝過皇後娘娘才是。”
秀禾忙反應過來,垂了垂眸,将目光從她蒼白的臉色上移開:“夫人客氣了,娘娘惦念着三小姐,是将小姐視作親閨女疼愛的,小姐病重,娘娘自是心疼的。”
白微雨隻是笑笑,并不在說什麽,留給她一個略顯蒼白的臉色,還不忘轉頭掩面輕咳幾聲,明眼人都知道,沈雲初病重白微雨肯定是擔憂她加上沒日沒夜的照顧,才會如此憔悴。
開玩笑,這病恹恹的妝容,她可是畫了一早上,白微雨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騙過秀禾。
果然,秀禾看着她,不經意間皺了皺眉,轉頭再次看向床上的人,沉默了片刻,還是道:“夫人,娘娘讓奴婢帶了程太醫來給小姐瞧瞧,娘娘說了,要瞧着小姐無恙,她心裏才踏實。”
白微雨自然是沒有拒絕對方的“好心”,點頭應允了,程太醫上前,替沈雲初請脈,半晌,他皺了皺眉頭,瞧着并不太好的樣子。
“如何?”秀禾低聲問着,險些沒壓制住語氣重迫切,白微雨狐疑的看過去,秀禾似乎才意識到什麽,忙輕咳了一聲掩飾,随即象征性的補充了一句:“小姐她是不是沒什麽大礙了?”
程太醫皺着眉,摸着沈雲初的脈,嘴唇張張合合,欲言又止半晌,說不出話來,白微雨站起身,及時幫腔:“是啊程太醫,酥酥的病情如何了?”
白微雨說罷,程太醫讪讪的收回了号脈的手,眉頭緊皺着,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半晌,他才起身,看了看沈雲初的臉色,又輕輕拉過她另一隻手号脈,良久,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朝着白微雨鞠了一躬,道:“夫人,三小姐的病情确實已經穩定,隻是……”
白微雨眸光微閃,程太醫止住言語,神色間頗爲惋惜,秀禾站在一旁,有些焦急,追問道:“隻是什麽?程太醫,您就别賣關子了。”
程太醫看了一眼秀禾,又轉頭看向白微雨,衍生中有些同情,默了默,他才繼續道:“隻是,先前小姐病的太重,以至可能燒至心肺頭腦,小姐本就體弱,如此,日後恐與官場無緣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女兒高燒把腦子燒壞了。
白微雨自是聽懂了,她臉色一變,重重的摔坐在椅子上,銀杏上前,忙将她扶住:“夫人,您别激動啊,這種事情還不一定,回頭咱們再請夜公子來瞧瞧,定會有法子的。”
白微雨坐在位置上,臉上淨是絕望,程太醫隻是微微歎息,拿着東西搖着頭離開了,秀禾見白微雨這副丢了魂兒的樣子,也沒再說什麽,恭敬的拘了禮,跟上程太醫一道走了。
見兩人走出門,銀杏忙起身跟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着:“程太醫,程太醫您先别走,您想想辦法,救救我家小姐吧!”
她一邊喊着,一直追出了門,可程太醫跟秀禾走的很快,沒多久就沒了蹤影。
銀杏也隻是追出了門,趴在門框上,又吆喝了幾句,看着兩人像躲瘟神一樣走的飛快,直至消失在視野中,她才轉頭折返回去。
一進屋子,将門合上的瞬間,銀杏緩緩的松了口氣,走進内屋的時候,白微雨已經坐在旁邊,靠在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
沈雲初也躺在床上,靠着軟枕看書,放在眼底的迷茫和無辜一掃而空,末了,她突然歎了口氣,将手中的書本放在一旁,問白微雨:“阿娘,我都在床上躺個把月了,馬上就是上元節了,我還不能下床嗎?”
白微雨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頓,琢磨了片刻,道:“還得再過些日子,皇後那個人,謹慎的很,此舉也并非長久之計,遲早會被她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