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這麽說,但在剛才沈雲初下馬車的時候,他焦急的眼神早就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應當是确定她沒什麽事情,才這麽說的。
沈雲初習慣了他刀子嘴豆腐心的做派,也并不計較,反而是拽着沈澤瑞的手臂往府裏去,沈澤瑞也不排斥,臉上嫌棄,腳上還是不聽使喚的跟着她進了府。
兄妹倆并排走着,沈雲初嬉笑着問他:“阿兄,你怎麽有空回來啊?聽大姐姐講,最近營中不是挺忙的嗎?”
沈澤瑞瞥她一眼,擡手摁在她頭頂,沉聲道:“回來看看你這個惹禍精又給我帶了什麽驚喜回來,你一個女娃娃,三天兩頭不着家,怎麽想的?”
他說着,還不忘在沈雲初腦袋上揉上一揉,沈雲初不悅的皺起眉頭,一邊罵着“讨厭”一邊将他的手推開。
她不滿的瞪着他,整理了一下頭發,道:“女孩子怎麽了,我是出去幹正事了,又沒幹别的,爲什麽不行?”
聽着沈雲初的話,沈澤瑞皺了皺眉,轉頭看過去的目光有些無奈,他說:“沈家家大業大,也還不至于養不起你,在家裏待着有什麽不好的。”
以前沈澤瑞其實也并不反對她拜師或者日後想入朝爲官的想法,但自從她在皇宮被人劫走的事情之後,他突然開始覺得,或許讓她待在府裏才是最安全的。
他并不想沈雲初因此丢了性命,日後,若是她真的閑得慌,想過一把當官的瘾,沈家一人下萬人之上,也不至于求不來一個官位給她,她何必這麽辛苦。
沈澤瑞實在不解,也實在害怕她再出什麽幺蛾子,這次是算她走運,得虧是白玉珩親自出馬,那下次呢,下次可就不一定會這麽走運了。
沈雲初側眸,見他越來越凝重的神色,以及越發皺緊的眉頭,似乎是隐約猜到他心中所想,沈雲初沖他遞過去一記笑,安慰道:“阿兄,你放心啦,上次是個意外而已,我以後會小心的,再說了,有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
聽着沈雲初最後一句話,沈澤瑞眸光微沉,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在對上沈雲初滿眼笑意和安慰的眸子,他才緩過神來,輕哼一聲:“人小鬼大。”
沈雲初撇了撇嘴,他老是這樣,嘴上不饒人,但有時候吧,又對她好的要命,總讓人又愛又恨。
正如這次,他雖然不說,但沈雲初也知道,他放下軍中事務回來,肯定也是爲了确定她安然無恙的。
一路沉默,沈澤瑞将她一路送到院子外面,語重心長的叮囑了幾句,本來要走了,末了又回過頭,看向沈雲初。
他說:“要不,我還是給你安排幾個暗衛保護你吧。”
一聽這話,沈雲初連忙擺手:“不用了,我有四時在身邊就行了,更何況還有爹爹給我的暗衛,真的夠了。”
再則還有白玉珩偷偷安排的人,沈澤瑞再來,她真的覺得太隆重了,大可不必,至少目前來講,除了白玄知以外,也并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她。
這真的太誇張了點。
見沈雲初拒絕,沈澤瑞也歎了口氣,沒再強硬的要求什麽,隻留下一句:“罷了,休息吧。”便轉頭離開了。
目送他走遠,沈雲初才輕輕松了口氣,看着沈澤瑞的背影,她再次陷入憂愁。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腦子裏就滿是上輩子沈澤瑞造反的事,她至今忘不了當時在約定地點遠遠地看見他的時候,他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如今的少年氣了,隻遠遠地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他周身密布的陰霾和戾氣。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從如今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滿心滿眼都隻有權利和野心的人……
往後的小半個月,還算是平靜,沈雲初也踏踏實實的跟着林西茹,作爲學生輔助處理過幾個案子。
皇後也時不時逮着機會就去找她,但無一例外,都沒得逞,原因無二,白玉珩突然給她塞了個侍衛姐姐,喚作雪娘。
看起來脾氣不太好,每次皇後的人來找,她總是能悄無聲息的出現,然後冷不丁飄來一句話:“我家小姐沒空。”
光是她這做派,就能将人吓一跳,她總是沒什麽表情,穿一身黑衣,就默默地跟在沈雲初身邊,相比之下,沈雲初甚至覺得,沈四時都比她開朗一點。
剛開始,她不說話,如果不是後來她突然跳出來吓皇後的人,沈雲初差點以爲,她不會說話。
對于雪娘,白玉珩塞給她的時候,并沒有聲張,隻讓她對外說是自己買來的,于是便沒多少人知道雪娘是白玉珩的人。
但顯然,皇後的人是知曉的,否則也不會每次都對其禮讓三分,甚至比她這個沈家三小姐說的話還管用,她說沈雲初沒空,讓對方最近都不要來找,對方也不敢說什麽,隻能皮笑肉不笑的說要請示皇後才行。
憶起上次白玉珩淹死衛長樂的事情,皇後也沒有過度追究,說起來也是誰都不敢明面上得罪白玉珩,他那股子人盡皆知的狠勁兒,是誰都不想招惹的。
自此,沈雲初倒是過了小幾個月的安生日子。
深秋過後,很快便入了冬。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格外的早,冬至前一天的晚上,雪就下了一夜,這場雪不小,好在第二日一早,陽光很好,落在晶瑩剔透的雪花上,仿佛泛着光。
一夜後的院子内,積了厚厚的雪,府中的丫鬟小厮正鏟着雪,開出一條路來,供主子們行走。
沈雲初起身的時候,雖還并不太晚,但日頭也旺盛了起來,琳琅端來洗漱用的水,伺候沈雲初起身。
穿戴洗漱好,坐到桌前用早飯的時候,視線就透過敞開的窗戶落在門外的積雪上。
屋内燒着炭火,并不冷,琳琅盛了碗魚片粥放在沈雲初跟前,道:“先前,前院的紅梅姐姐說,宮裏來了信,說是,這個月十五,皇後娘娘宴請城中貴女入宮賞梅,各個院子都收到了,小姐要去嗎?”
沈雲初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頓,一聽是皇後設的宴,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賞梅是假,想要她的命才是真的吧。
這個時節,梅花确實開的好,但想着先前皇後處處碰壁,想除掉她這個隐患,但又無法直接下手,怕是氣惱煩悶了一陣子。
如今這麽好的由頭,自是不能輕易放過的。
沈雲初沉默了片刻,問她:“娘娘的請帖送來了嗎?”
琳琅點了點頭:“剛到,已經叫人暫時收起來了,本是打算等小姐吃完飯再看的。”
聞言,沈雲初點了點頭,并沒有拒絕,但心裏終究是藏着事,也隻是潦草對付了幾口。
吃過早飯,她坐在屋内的美人榻上,看着手裏金燦燦的請帖,皇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還鑲了金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