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當時是負責照顧裴長恭起居的,但畢竟男女有别,像夾菜喂到對方嘴裏這種事情,實在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裴長恭又不是小孩子,都是取了親的人了,也沒有短手短腳,怎麽就還需要人喂了?
反觀當時的沈清月,雖是裴夫人,但也隻是表情麻木的坐在位置上,甚至不去看裴長恭和幼青暧昧的舉止。
以前,她隻是不理解,爲什麽到這種程度,沈清月都不發脾氣,但是現在想想,大概那時候,她早已心死了。
沒有人可以說自己的委屈,所有人都覺得裴長恭好,如果她說了,那就是她無理取鬧,不懂知足。
她隻是庶女,但能加入尚書府做當時的裴夫人,未來等裴長恭繼承家業,她就是裴家的當家主母,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沈清月幾世修來的福報。
上一世,直到沈清月死,都沒有人知道,她當年到底受了什麽樣的委屈和磨難。
離開喜春坊,沈雲初并不着急回去,而是在喜春坊對面的客棧開了一間陽台處正對着喜春坊的房間,總覺得這種事情就這麽錯過了實在很可惜。
問店小二要了茶水和點心,琳琅将自家帶來書放在一旁,出聲提醒,“小姐,老爺吩咐了,日落之前,咱們就得回去,您可别又忘了。”
沈雲初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輕輕翻動着手裏書頁,應答了一聲,“知道了。”
此時,隔壁的陽台上,男人一身白衣,長發飄然,修長的指輕輕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微微側頭,視線落在格擋兩間陽台的紗幔上。
這間酒樓的設置,相鄰的兩間落地窗是相通的,一般是爲了給隻是吃個飯又想要找個風景好點的地方的客人,并不适合過夜。
沈雲初并未注意,隻是安靜的看着書,琳琅跪坐在一旁沏茶,偶爾将倒好的茶水遞到沈雲初手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間,手裏的書也已經看了大半,眼見着街道上的來來往往的行人逐漸散去,連擺攤的小商販都收的格外早,還未到落日,街口便見不到幾家商販了。
白日裏熱鬧的街道也逐漸冷清下來,外頭格外的安靜,酒樓内的聲音便異常的清晰,眼見着擡眼一點點落山,琳琅有些焦急。
“小姐,”她輕喚了一聲,沈雲初沒擡眼,注意力全在書上,隻有氣無力的輕聲應答了一聲,琳琅默了默,便接着道:“時候不早了,咱麽該回去了,否則老爺該生氣了。”
沈雲初沒吱聲,而是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心裏有些奇怪,确實挺久了,怎麽還沒動靜啊?難道這裴長恭竟也是如此沉得住氣?
想着,她心裏有些失落,本來還想着等他醒來大鬧一場,讓所有人都看看清楚這裴家溫文儒雅的世家楷模是個怎麽樣的人。
又是短暫的沉默之後,沈雲初将手上的書輕輕合上,重重的歎了口氣,将書放在桌上,正要起身,突然,一陣尖叫劃破天際。
沈雲初一怔,剛要起身的動作微微一頓,随即忙小跑着到了陽台邊緣,向下一看,入眼的便是拉着自己衣服跌跌撞撞的沖出了喜春坊。
沈雲初定眼一看,正是幼青,她衣衫不整的摔在地上,頭發散亂,脖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用說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她跌坐在地上,衣領敞開着,白皙的肌膚和青紫的痕迹清晰可見,是她故意露出來的,她哭道:“我以後沒法兒見人了!”
此時,裴長恭匆匆忙忙的也從喜春坊出來了,他這身行頭倒是不算狼狽,隻是那穿反的靴子和脖頸處的紅印以及皺巴巴的衣服已經出賣了他看似平靜,實則慌亂的内心。
幼青摔在地上哭,已經有不少圍觀的人湊了過來,路過的,或者還在喜春坊喝茶沒走的。
裴長恭低着頭,深怕有人将他認出來,着急忙慌的就要擠開人群離開,卻不曾想,下一瞬,幼青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腿。
“你……你做什麽!”裴長恭又急又惱,可偏偏踹不開她,她死死地将裴長恭抱住,揚聲哭到:“裴公子,奴家已經是公子的人了,您可不能一走了之,您若是走了,日後奴家也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你……”裴長恭使勁拉着自己的衣服,企圖将腿從幼青懷裏抽出來,可奈何不管怎麽說,幼青出身戲班子,練雜耍的,還是有點力氣,比起文弱的裴長恭,她要難纏得多。
裴長恭實在沒轍,硬着頭皮往前走了幾步,幼青就被他拖拽了好幾步,他沒了力氣,隻能停下來。
無奈的眼神掃過圍觀的衆人,索性現在人并不是很多,但也已經有認出他的人。
“诶?這不是裴尚書家的公子嗎?這是做什麽啊?”
“還不明顯嗎,始亂終棄呗。”
“真是有傷風化。”
“我看裴公子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三言兩語,裴長恭隻覺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女人,曾經甜言蜜語,現在隻覺得像塊燙手的山芋,隻想快點扔掉。
裴長恭咬了咬牙,道,“你先放開我,我當時被人設計了,我什麽都不知道,這都是誤會,我知道你是想要錢吧,你要多少,我可以給,我裴家給得起!你不要在同我糾纏不休了!”
縱使他這麽說,幼青還是死死地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松手,她仰頭,紅紅的眼眶瞧着那般可憐,臉頰上全是還未幹的淚痕。
她沖他搖頭,滿眼深情:“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裴公子你,你說剛才被人設計,可我們依然有了夫妻之實,這種事情,你總不能抵賴吧!”
“你……”裴長恭氣的牙齒都快咬碎了,周圍的人不語,卻也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他忍無可忍,真的很像告訴她,和他裴長恭有夫妻之實的人可不在少數,就算是輪也輪不到她來。
可理智終究是大過了心頭的怒意,他明白,這種話當然是不能夠随便說的,要是說出口,一切可就都完了。
場面一度僵持了許久,直到越來越多的人陸陸續續的圍過來,讨論聲也逐漸增多,裴長恭終是忍不住,他隻得先一步妥協,“好好好,我裴某并非不負責任之輩,你先起來,擇日我定然迎你進府。”
“當真!”
一聽這話,幼青眼眸一亮,全然沒了剛才的委屈勁兒,裴長恭及其不情願,但還是皺着眉,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般痛苦的點了點頭。
幼青心裏得意,臉上更得意,那小莫樣仿佛再說“小樣,我還治不了你了。”
思索間,她站起身,卻依舊拽着裴長恭的手,衆目睽睽之下,她果斷的将手伸進裴長恭的懷裏,裴長恭避之不及,還是被她從懷裏摸出來一塊玉佩。
裴長恭眸光一沉,就要上前去搶,幼青卻猛地退後一步,裴長恭焦急:“你還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