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初強制自己定了定神,問他:“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雲初皺了皺眉,仔細想想,确定自己還沒有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程度,況且太子回城這麽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引起騷動。
再則,距離圍獵宴還有七八天的時間,先前便聽說,他抵達皇城最快也得圍獵宴前一日,這幾天也根本就沒有他會提前回來的消息。
盛安帝就算再不喜歡白玉珩,白玉珩赈災有功,也斷然不會冷落到連迎接其入城的人都沒有,就算白玉珩同意,上官家也不會同意。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偷偷進城的。
她想趕他走,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萬一惹他生氣了,可就不像現在這麽好講話了。
白玉珩伸手,拿了茶杯,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不冷不熱的回答,“剛到。”
他話音剛落,沈雲初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他心頭又是一陣狂喜:“啊啊啊!小媳婦兒竟然主動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在關心我!”
“她是不是已經開始喜歡我了啊?”
“難道是因爲幾個月不見,本王又越發帥氣逼人了幾分?”
“人家都說小别勝新歡,果然是這樣。”
“她肯定要喜歡上我了。”
“她馬上就要愛上我了!”
倒是不必這麽離譜……
沈雲初心底無語,面上強忍着翻他一個白眼的沖動,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白玉珩卻忽然放下手裏的杯子,大步朝她這邊走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沈雲初的腳就有些不聽使喚的想跑,看着眼前逐漸逼近的男人,她不受控的往後退了兩步,這真不怪她,他一靠近她就真的控制不住。
可還沒等她轉頭,男人就已經走到了跟前,在她轉頭的前一瞬握住她的手腕,不等她反應,就感覺掌心被塞了什麽東西。
她下意識垂頭,頭頂傳來白玉珩的聲音,“禮物。”随即,他心頭甚至有些緊張,暗暗的想,“我挑了好久呢,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沈雲初看着手裏的小玩意兒,打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是顆光澤奪目,成色不菲的粉色珍珠。
沈雲初沉了沉眸,他真是一點都沒變,從前,不管他去哪兒,去多久,回來的時候,都不會忘記給她帶禮物。
那可謂是羨煞旁人,雖然當時仍有白婉凝是白玉珩愛而不得之人的傳言,可自那以後,也有人私下裏調侃:
“男人就是男人,再喜歡又如何,美色當前,有幾個是把持的住的,不過說來也是,終究還是朝夕相伴的人枕邊之人來的更實在。”
但其實說起來,誰都不知道,一開始她剛入東宮的那一年,白玉珩并沒有這麽殷勤,他隻偶爾得空去看她。
畢竟沈家勢力不小,既娶了她,就算心裏不滿意有芥蒂,可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好的,否則按照沈紀常的脾氣,他雖是太子,可也不會慣着他。
當然,沈雲初也從不主動留他,沒什麽要緊的事,也不住找他,很多事情景和就能做主,而且比白玉珩好說話,不會給她甩臉色。
所以許多時候,沈雲初甯願找景和,也不找他,隻是畢竟是夫妻,見面和同房也是不可避免的。
每次他來院裏,她會察言觀色,等他要走的時候,說點客氣話,假裝不舍的挽留幾句,但他時常都會以公務繁忙爲由婉拒。
她面上不開心,可其實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一開始,她并不明白白玉珩爲什麽總是不高興,卻也隻當是他不想應付她。
可後來她才知道,這家夥會讀心,現在想想,當時她那副自以爲聰明,又兩面三刀的樣子,白玉珩沒直接把她弄死好像都已經是他做的最仁慈的事情了。
要知道,起初的一年裏,他甚至變态到故意在她面前将他不知道哪裏抓來的細作拆骨扒皮,鮮血濺了一地,剝下來一整張完好的人皮。
人還在喘氣,就将骨頭一根一根的拆出來堆在一旁,他卻不許她走,就讓她坐在一旁看着,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害她夜夜做噩夢。
她雖出生将門,但她也沒見過這種情景,自是害怕,他卻隻是笑笑,甚至不忘遞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可她根本什麽都沒做,乖順的讓東宮的下人都覺得沈雲初入了這東宮,無異于就是羊入虎口。
這種事情并非隻發生過一次,隔三差五她就被叫過去,他從不對她動粗,也不許旁人對她不好,但就是總愛給她下馬威,仿佛那是他唯一能夠表達對這門親事不滿的方式。
自那之後,沈雲初就時常以各種理由回避他,什麽頭痛、肚子痛、喉嚨痛,甚至是養了好幾年的小貓不見了心情不好,這種理由她都用過。
可那裏東宮啊,是他白玉珩的地盤,躲得過一天兩天,還能躲他一輩子嗎。
結果就是,她被變本加厲的恐吓。
于是,她便想回沈家,可白玉珩威脅她,如果她敢回去,一定回将矛頭對準整個沈家,那時候的上官家雖不及上官皇後在時權勢大,但也并不容小觑。
當時沈雲初從沒想過,他說那話,純粹就是爲了吓唬她的,畢竟這男人狠起來,真的是連自己都不放過的那種。
她不知道,他聽的到她的心聲,他知道她在心裏罵他,所以以此報複,每次都以吓哭她爲目的,在她害怕的控不住哭起來的時候,再露出惡作劇得逞一般笑。
他倒是玩的挺開心,沈雲初就慘了,吓得她好幾次連遺囑都準備好了,就等着白玉珩開涮了。
可往後,不知道這個人哪根筋搭錯了,從一開始的偶爾來,逐漸變成一有空就來,平日裏他吃完飯就走,沈雲初客套幾句,他也不會留。
越往後,就越不一樣了,他本來是要走的,沈雲初稍微客套一下,他卻也想都不想就留了下來。
無數次,沈雲初都及其痛恨自己這張嘴,幹嘛要跟他客套呢,他要走就讓他走呗,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露出一種莫名其妙且似乎得逞什麽的笑意,讓當時的沈雲初又煩他又不明白怎麽回事。
後來,當沈雲初重生回來,能夠讀到他的心聲才明白他當時那種眼神,細想來,當時他那種笑意,就好像在說“想讓我走?我偏不,你能怎麽樣?”
真是無恥又幼稚!
思索間,當沈雲初回過神來,再擡眸,面前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怔了怔,四周空空放蕩,仿佛一直都隻有她一個人。
下一瞬,房門被輕輕推開,寂靜的夜晚,輕微的“咯吱”聲都顯得那般刺耳。
沈雲初下意識将手裏的盒子蓋起來藏在身後,一轉頭,就正好看見琳琅舉着燭台走進無奈,舉着微弱的燈光靠近。
對上沈雲初略顯慌亂的眼神,她怔了怔,旋即面露擔憂:“小姐,您怎麽了?這大半夜的,您和誰說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