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放她走了?一點也不想白玉珩的作風。
一時間,沈雲初隻是愣愣的看着他,忘記了做出反應,直到白玉珩察覺到異樣,好看的桃花眼輕輕一擡,視線再度落在沈雲初身上,沈雲初才立刻回過神來,确定了确實是他要自己走的,才麻溜的下了馬車。
馬車外,焦急等着的琳琅和沈四時匆忙迎上來,琳琅扶着她,仔仔細細的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确定她沒有外傷也沒有内傷,才緩緩地松了口氣。
而沈四時,就站在她跟前,一臉歉意的看着她,那種眼神,有些膽怯和無措,又似乎有些後怕,默了默,沈雲初定了定心神,道:“我沒事。”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到身後投來一道淩冽的目光,她心頭又是一緊,回頭之間,就正好對上站在馬車上,男人居高臨下的眸子。
他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想,但那個眼神,卻能讓她清晰的感受到強烈的占有欲,如同上一世從他們新婚之夜開始,他那種眼神,就從未在看她的時候消失過。
沈雲初站在原地,再次定了定心神,她皺了皺眉,以堅定的眼神回敬了他,随即轉身就走,真的隻能堅持一秒,多一秒都堅持不了。
她強迫自己忽略掉身後的目光,帶着琳琅和沈四時進了紡織鋪,而白玉珩則是站在馬車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默默地咬緊了牙,周身的冷冽與殺氣驟然釋放。
在他看來,他剛才已經太太太收斂了,若是換做旁人,在她掙紮着說出“禽獸”兩個字時,她就已經被他擰斷脖子了。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有點委屈,他想不明白,他自認爲上一世從來沒有苛待過她,怎麽重來一次,他的小媳婦兒就不願意跟他了呢?
他承認,一開始被老東西賜婚的時候,他心裏是挺不滿,因爲他知道,老東西和沈紀常關系很好,讓沈雲初嫁給他,也并非是真的要鞏固他的地位,認可他這個太子。
相反,老東西是想讓沈雲初進來給他添堵的,說白了,就是奸細、卧底、眼線。
婚後,一開始,他從不在她面前收斂脾氣,殺人或者折磨人,也從不避着她,她膽子小,但又不能不見他。
每一次,幾乎是每一次他去,都會把她吓哭,她一哭,眼睛就紅紅的,像隻嬌弱可憐的垂耳兔,還挺可愛。
後來,他慢慢發現,這個“眼線”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對朝政的事情也是一點不關心,除了在心裏罵他以外,就剩下:
“今天吃什麽?”
“明天去哪兒玩好?”
“東宮的桃花酥比沈府的好吃。”
“這本書我好像看過了,改日讓白玉珩給我拿點沒看過的,最好是大師絕筆,反正他那麽厲害,不至于連本書都找不到吧。”
“他今天要是不來就好了,我就能通宵看書。”
那時候,他竟不知,他還沒有一本書來的重要。
漸漸地,他開始覺得,這隻兔子好像也不是很讨厭,日子一長,他甚至開始思念,每次旁人問起他早退各種場合的原因,他總說:“家中養了隻兔子,怪粘人。”
到底是兔子粘人,還是他想兔子了,倒是沒有人追究,也沒有人敢說破。
後來,他開始在意她的想法,她怕他,他就在她面前克制自己的脾氣,她膽小,有她在就絕不見血。
再後來,似乎是感覺到他的寵愛,她開始試探性跟他撒嬌,但都是爲了要一些很難求的書,可那有怎樣,他願意順着她,就是将整個盛安翻過來,也得找到她要的那本。
重生回來,他以爲,還是會和上一世一樣,等她及笄,就會嫁過來,可直到他看見她出現在樊山,他猛的意識到不對勁。
可是他想不明白,爲什麽她甯可選擇宋元成,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了?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見白玉珩變幻莫測的神色,吓得候在一旁的龐勇都默默地低了低頭,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緩了,深怕被當做出氣筒。
好在末了,他隻轉頭進了馬車,冰冷的聲音傳來:“回東宮”,龐勇這才松了口氣,上了馬車,趕着馬車離開了巷子。
等沈雲初買完需要的東西從紡織鋪出來的時候,白玉珩已經不在了,沈雲初懸着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了下來。
隻是琳琅有些擔心:“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告訴老爺吧,索性這邊沒什麽人,否則……”光天化日之下,她被外男擄進馬車,這要是傳出去,女兒家的名聲可就沒了。
琳琅語氣微頓,沒将後半句說出來,可沈雲初怎麽會不懂呢?隻是,她并不希望沈家和白玉珩結仇。
如今,表面上,局勢似乎尚且不明,盛安帝膝下皇子衆多,但最有望繼承皇位的,除了白玉珩這個太子,就是十八皇子白屹川一脈和七皇子白雲霆一脈。
當然,大多數人都是看好白屹川的,畢竟他深得盛安帝喜愛,就是他最大的底牌,可更多的人都還是在觀望的,局勢不清,都不敢着急站隊。
可隻有沈雲初知道,白玉珩才是那個最可能奪魁的,白屹川并非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豁達,就像裴長恭不是真的溫潤如玉一樣。
而白雲霆,現在他并不在皇都,他的生母琪貴妃因爲病薨逝,一年前,他就自發請命,去了琪貴妃出生之地爲其守孝三年。
算起來,今年是第二年,明年就會回京了,琪家還是有些勢力的,雖比不比上官家,但始終是有一方脈絡支持的。
在這三人中,隻有白玉珩是真正的擺在明面上的心狠手辣,他會審時度勢,對于人、事,是展露鋒芒,還是韬光養晦,他幾乎不用花太多時間去想。
就像押注一樣,他從開沒有猜錯過,也從來沒有輸過,唯一不合心意的時候,就是和對方打個平手。
沈雲初覺得,抛開她自己對他的成見來講,白玉珩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謀略奇才。
上一世,白雲霆是最先退出皇位之争的,再後來白玉珩和白屹川争的有來有回,要她說,白屹川上輩子最大的成就想必就是和白玉珩打了幾個平手了。
可當時的局勢已然很清晰了,雖然白屹川還沒有完全輸,但白屹川一脈的氣勢已經在白玉珩解決掉宋元成之後備受打擊,他隻需要乘勝追擊,便無人再可以與他相争。
隻可惜,那時候就傳來了沈家謀反的消息,他和她一起被亂箭射死,細想來,也算是她害了他。
這一世,他們又何必要扯上關系呢,各自安好不是更适合彼此嗎?
她也不想沈家與之爲敵,如果往後他真的繼位,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清掃不屬于他麾下的官員。
對于誰繼位這種事情,沈家一向都是很中立的,沈家隻效忠與皇帝,皇子不行,太子也不行,隻能是皇帝。
如果是這樣,白玉珩就沒有理由針對沈家了,所以,她這個時候跟沈紀常說這種事情,勢必會挑起事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