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初說罷,她頭也不回離開,同姜一念擦生而過時,她停下腳,犀利的眸光像是警告她不許再助纣爲虐一般。
姜一念退到一旁,主動讓出路,垂着頭,不敢說什麽,隻在沈雲初已經走遠之後,才敢怯生生的擡眸看着那道已經拿着球拐進院子的背影……
這件事情之後,許是真的怕沈雲初去沈紀常那裏告發,沈書瑤本分了好幾天,每每遇到沈雲初,都是繞道走了。
若是換做以前,高低會挖苦嘲笑兩句才算完,可畢竟與人私會這種不光彩的事情,有損名聲。
一來,若是傳出去,她沈書瑤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家,日後怎麽辦?
二來,如果真的被沈紀常知道了,先别說他會不會打斷裴長恭的腿,會打斷她沈書瑤的腿那是一定的。
所以,沈書瑤是真的害怕,沈雲初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沈書瑤這個人,性子急,性格潑辣,典型的大小姐脾氣,縱使喜歡耍小性子。
但也是怕沈紀常動真格的,難免的就會挨一頓揍,可不會因爲是女孩子就不打了,照打不誤。
對于這樣的結果,沈雲初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她是不太喜歡沈書瑤,可畢竟親人一場,她們之間也并無什麽太大的過節。
說起來,沈書瑤對她做過最壞的事情,就是非要和她換考核抽查的字條了,她這個人,不理智也不安分。
記得上一世,中秋之夜,白家主母設席,宴請皇都貴女瓊台賞月,沈家女兒受邀赴宴,那晚白家請了一個戲子來助興。
那戲子生的貌美,頗有些雌雄難辨之姿,同貴女們吟詩作對,把酒言歡,彈的一手好琵琶,哄的大家夥樂的合不攏嘴。
沈書瑤更是與之一見傾心,再見時便是她偷摸着讓人将那戲子約出來私下見面,一來二去,更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吻定情。
以至後來被其哄騙,半夜偷摸收拾了東西準備與之私奔,卻不料被沈紀常的人當場抓住,那戲子被亂棍打死,屍體丢去了亂葬崗。
沈書瑤被帶了回去,那時候沈雲初大概十三歲,她從沒見過沈紀常發過那麽大的火,手上的教條抽斷了三根,沈書瑤被打的奄奄一息,沒有人剛上去勸阻。
最後還是出門查賬的白微雨聽到消息匆忙趕回來,将他攔下,否則,沈書瑤真的可能被活活的打死。
正如上述,沈家家風向來嚴格,沈紀常堂堂鎮國将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可能容人自己的女兒和一介一窮二白,甚至是不是自由身都不清楚的戲子在一起,還要私奔。
在沈雲初看來,這一世,是因爲她幹涉了上一世所發生的事情,所以,幾乎改變了所有人的走向。
如果能幫她擺脫裴長恭自然是好的,如果她隻是暫時安生了,往後仍舊執迷不悟,那沈雲初沒什麽好說的,就隻能各安天命了,祝她幸福了。
本以爲被警告之後,裴長恭也應該會安生幾日,可沒曾想第二日課業結束,沈雲初離開離學府時,還沒走出大門,就撞見了在女舍外面的裴長恭。
他看起來是站了許久了,像是在等什麽人,沈雲初隻是頓了頓腳,細想了片刻,沈書瑤好像是最先離開的那一個。
他估摸着是來找她的。
原本沈雲初是不打算理會的,可見她出來,裴長恭卻直接迎了上來,擋在了沈雲初跟前,“三小姐。”
沈雲初眸光微斂隻是道:“二姐姐她已經走了,而且我那日應當是說的很清楚了,以後請你不要再來。”
說罷,沈雲初并不願意再同他糾纏,繞開他就打算離開,裴長恭卻不舍棄,他追上前,态度誠懇:“三小姐,我這裏有一封信,請您一定幫我轉交與二小姐,裴某對她是真心的。”
聽到“真心”二字,沈雲初腳步一頓,想起上一世沈清月的下場,她要緊了牙關,壓制不住的怒氣蹭蹭往上竄。
她轉頭看向男人,“裴公子,我想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不明白,您是真的聽不懂,還是故意來挑釁我的?”
聽着沈雲初的話,裴長恭面露歉意與難堪,就好像這句話真的傷害到他了一般。
或許他怎麽也沒想到,明明看起來隻有十歲的沈雲初,無論是言行舉止,或是其他作爲,所表現出來的,都不應該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
沈雲初沒再說什麽,直接轉頭就走,快步離開學府,快步跨出學府的門,卻被他追上來,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三小姐……”
話未說完,一個黑影閃過,裴長恭隻覺得心口一疼,便被猛的推開,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他表情錯愕的擡頭,看過去,面前的少年面色冷淡,渾身透着殺氣,擋在沈雲初身前,狠戾的眼神中滿是警告。
沈雲初站在原地,伸手拍了拍被裴長恭抓過的地方,隻撇了他一眼,帶着沈四時直徑走向馬車。
站在馬車前,沈雲初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學府門外久久沒有離開的裴長恭。
他眸光平靜,神色淡然,已然沒了剛才求沈雲初送信時的委屈和難堪,他冷漠的看着沈雲初,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仿佛剛才糾纏她幫忙送行的人不是他一樣,這一刻,不知怎麽的,沈雲初隻感覺心頭一陣惡寒。
他那種眼神,明明沒有狠戾,也沒有陰冷,平靜的如一灘弱水,看似無害,可哪怕是一片羽毛落入,也能瞬間将其吞噬,讓人莫名脊背發涼。
沈雲初别開眼,轉頭上了馬車,裴長恭則是站在學府外,眼神依舊淡漠的注視着漸行漸遠的沈家馬車,轉身之際,将手裏沒有送出去的信封塞進了袖子裏。
這邊,沈雲初坐在馬車裏,想着方才裴長恭的眼神,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其實對于這個人,她的記憶力并沒有過多的印象。
傳言中,他是不可多得的翩翩君子,如玉公子,和宋元成一樣,是不少城中閨女私下裏談論的人物。
可沈清月的死,讓她看清了這個人,加上剛才那種眼神,沈雲初可以斷定,他絕非善茬。
上一世,兩人沒有過多的交集,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這一世,他的兩次計劃皆因沈雲初而落空,他這種僞君子,難免會将矛頭對準她,會蓄意報複也說不一定。
往後,自是要更加小心才是,索性她又先見之明,搶先一步将四時買回來,這小子倒是不懶,沒事的時候,他就在院子裏練功,幾乎從沒懈怠過,這倒讓沈雲初安心了不少。
她正想着,馬車問問的停下,外頭傳來琳琅的聲音:“小姐,我們到了。”随即掀開馬車簾,扶着沈雲初的手走下馬車。
再過有小半個月,便是皇都一年一度的紡織節了,各家名門貴女都會參加,沈家也年年不例外。
看着街道對面的紡織鋪,沈雲初也預備順路親自挑些針線布料回去,也省的叫人幫忙帶回去,自己用着不趁手還得換。
思索間,她正要提裙過去,餘光所及掃到不遠處的街頭,停放着一輛挂着東宮牌子的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