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人向來很準,印象裏,裴長恭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在整個盛安城風評都頗好,絕不是沈雲初口中那般表裏不一之人。
思索間,沈紀常有些猶豫,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白微雨,卻恰巧同她四目相撞,兩人眼底都隐約流露出一絲驚訝。
“酥酥,”沈紀常定了定心神,合眼又睜眼間,眼底的詫異和不解已全然被嚴厲取代,他冷着臉,“爹娘自幼教導與你,凡是不可聽信外界傳言,更不可爲尚未得到證實之事煽風點火,添油加醋,毀人清白,你可知錯!”
這話聽着,是嚴厲責罵與沈雲初,但實際上,沈雲初懂,沈紀常此刻與她所言之事,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信,大抵是因爲此刻的沈雲初看起來立場堅定,眼神間隐隐透着幾許光輝,一點不像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眼神,如此犀利和堅定。
疑,大抵就是,不管沈紀常怎麽看,眼前的人都是隻有十歲摸樣的小姑娘,可怎麽的偏偏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竟會讓他心頭動搖。
沈雲初看着他,眼神不改,“可是阿爹,您也常說,凡是要就事論事,以事實爲準,多餘的口舌之争并無意義,您若覺得我所言之事有假,您可派人暗查,若最終仍像阿爹所言,裴長恭爲人正直,性格溫良,潔身自好,那我無話可說,阿爹想怎麽罰,我都認了!”
“你……”沈紀常咬牙,還想反駁什麽,他握緊手中的教條,思慮萬分,想從她言語間找出一絲不妥當之處,可最終都是徒勞的。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跪在地上,額頭上因爲後背的傷而滲出的汗水,心軟之際,索性将手裏的教條重重的扔在地上。
“好!”他一咬牙,“就依你所言!若是讓我發覺你空口污蔑了人家,我輕饒不了你!”
說着,他冷哼一聲,重重的拂袖離去,孫巧忙上前同丫鬟一道将沈清月從地上扶起來,她滿眼心疼,淚眼婆娑。
這邊,見沈紀常離開,沈雲初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琳琅和白微雨也忙上前将沈雲初扶起,可這不動還好,這一動,牽動背後的傷口,還沒站起身,就頓覺一陣頭暈目眩。
在暈過去的前夕,她聽見幾人慌亂的叫着她的名字,卻聽不真切具體說了些什麽,直到那些聲音漸小,最後完全消失,失去了意識……
當沈雲初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房間内,看着眼前熟悉的裝潢,她心頭微安,可思緒回溯之間,她心裏又有些不滿。
這破身體,沈清月挨了那麽多下,都沒有暈過去,她就挨了一下,竟然就不省人事了。
老天爺也真是的,既然都讓她重生了,怎麽就不能給一個好一點的身體呢?
思索間,她本能的輕咳了兩聲,候在一旁的琳琅立馬察覺到,忙過來照看:“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傷口還疼嗎?”
在琳琅的幫助下,她緩緩地支起身子,偶爾牽扯到後背的傷口,還會隐隐有些痛意,但她卻勉強扯了扯嘴角,輕聲應答:“還好,不太疼了。”
琳琅拿來軟枕,靠在她身後,再遞來水,看着她飲下,将杯子放置到了一旁,看她的眼神有些擔憂,沈雲初卻是反過來安慰她:“沒事,不用擔心我,我真的不疼了。”
琳琅看着她,仍舊滿面愁容,很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沈雲初頓時有些疑惑,她的這個表情告訴沈雲初,她擔心的,或許不止是沈雲初受傷這件事情。
于是她有些疑惑的問:“怎麽了?還有别的事情嗎?”
琳琅垂了垂眸,面上是有些爲難的,支吾了半天,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才道:“原本,夫人不讓我告訴小姐的,可我總覺得不說憋得慌。”
說着,琳琅語氣微頓,沈雲初也斂了斂眸,心頭愈發疑惑了,便聽琳琅道:“今兒一早,聽說上回學府考核的結果出來了。”
“那個高知意拿了上甲等,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殿下親自到學府表彰,聲勢可大了呢,而且得了長公主和太子殿下各一個允諾。”
“說是不管是什麽時候,任何事情,隻要是長公主和太子殿下的能力範圍之内的,都可以滿足她。”
這樣啊……
沈雲初垂了垂眸,眼底并未掀起什麽波瀾,那種場合,是做不了假的,她能憑自己的實力拿到上甲等,那兩個允諾也是她應得的,這有什麽好不平的?
不過轉念一想,沈雲初隻覺得,許是琳琅心疼她,所以才來打抱不平,可是,既然考核已過,她卻是沒有高知意答得好,那她也是願賭服輸的。
隻是,提起高知意,沈雲初腦子裏不禁想起那日在考核現場她聽到的高知意和那個叫系統的東西的談話。
他們說要奪走女主氣運,可怎麽樣才算是奪走了呢,什麽程度才能算氣運被奪走了呢?
沈雲初正疑惑,琳琅突然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小姐啊,并非奴婢小心眼兒,隻是我聽裴小姐說了,您的考核成績也是上甲等,可閱卷的夫子硬是說您文章裏頭的典故沒她用得好,這是什麽說法嘛!”
琳琅憤懑不平的說着,沈雲初心裏卻莫名的泛起了一絲波瀾,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隻是直覺提醒她,要小心提防高知意這個人。
或許,她并不會明面上對沈雲初幹什麽,但人性都是複雜的,或許她不想,但并不代表她不會……
祠堂的事情之後,沈雲初隻是在家裏修養了兩三天就再次去了學府,一來,其實她傷的也不算重,沈清月比她還多挨了那麽多鞭子,第二天就能下地了。
而她都已經躺了兩天了,自是覺得不打緊的。
沈雲初剛邁步跨進學堂的門檻,一擡眼,就瞧見她原本的位置已經給了高知意,那是正對着夫子講台的位置,視野很好。
大家的座位都是陳夫人親自排的,說白了,也就是按照對學生之間的喜歡以及家室來安排的,她的那個位置算是整個堂上最好的。
沈雲初站在遠處,平淡的目光掃了一眼堂内,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圍着高知意談笑風生,愉悅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堂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沈雲初進來了。
包括一向和沈雲初關系很好的裴雪顔,此刻也正親昵的挽着高知意的手,兩人不知道附耳說了些什麽,都捂嘴笑了起來,瞧着就好像認識好幾年似得。
其實,在高知意破例來參加原本隻屬于沈雲初和宋元成的考核前,她是不屬于這個學府的。
也并非高價官位不夠,隻是聽說,高家兄弟姊妹,都是單獨請的教書先生,他們有自己的專門的高家私塾。
裴雪顔也大緻是沒有同她有過多接觸的,沈雲初也沒太在意,直徑走到一旁的空位,這個位置稍微靠後一點,但也并不能算不好。
她剛坐下,隻聽腦子裏“叮咚”一聲,是高知意腦子裏,那個叫做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達成任務一,成功拉進與原女主身邊人的距離,獲得百分之二十的女主光環,獎勵兩百積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