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屹川黑了臉,卻不敢發作,沈雲初站在原處,目光看向逐漸走遠的白玉珩,現在不走,更待何時?一咬牙,她迅速繞過眼前的人,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林子外去,始終保持着夠不上又能看得見的距離,走出去很遠,沈雲初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确定白屹川沒有跟上來,她才輕輕松了口氣。
可一回頭,就見白玉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正站在原地眸光深幽的看着她,她心頭一哽,兩隻腳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再也擡不動。
兩人隔着一定的距離,似乎是先一步捕捉到沈雲初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白玉珩看她的眸光越發深幽。
此刻,沈雲初真的期望自己能夠聽到點什麽,但是很遺憾,他現在什麽都沒想。
直到白玉珩開口,“沒有什麽想對本王說的?”他語氣冰冷,甚至聽不出一絲情緒,透着強烈的距離感,讓人忍不住心生懼意。
表面如此,可沈雲初卻聽見他的心聲:“我媳婦兒到底是不是重生的啊?如果是,她爲什麽不認我?如果不是,那她今天爲什麽要來樊山?”
的确,上一世這個時候,她沒有來過樊山,因爲嫌爬山太累,最多就是和琳琅出去遊遊湖。
言語至此,沈雲初難免心頭一梗,險些當場暈過去,她雙手死死的抓住風筝,強制自己鎮定。
沉默了片刻,沈雲初咽了咽口水,緊張到手心都能感覺到一股汗意,她垂眸,抿唇,輕聲道:“多謝太子殿下解圍,臣女感激不盡。”
白玉珩面上冷着臉,嘴上沒有言語,可心裏卻是:“這就完了?不應該有個無以爲報以身相許嗎?就本王這條件,還不夠讓你以身相許的?雖然你還小,但是本王可以等。”
沈雲初苦笑,臉上差點沒崩住,這家夥,是看了多少英雄救美的話本子啊,再說,就算真的要談及報答,也不止是有以身相許這一種選擇吧。
正想着,林子外,隐約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踩在柔軟的草坪上的走路聲,由遠及近,像是往這邊來了,正當兩人疑惑之時,沈雲初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酥酥?!”
是裴雪顔。
沈雲初心頭一安,想也沒想就忙回應,“裴姐姐,我在這兒!”
不多時,裴雪顔就順着聲音找了過來,她剛看見人,沈雲初就迫不及待的抱着風筝幾乎是小跑着過去。
同白玉珩擦身而過時,她低着頭,強忍着心頭翻湧的懼意思,卻忍不住加快的步子,正好錯過了白玉珩皺着眉頭,默默地跟随她一路過去的眼神。
沈雲初将手裏的風筝遞給裴雪顔,裴雪顔手裏拿着新的風筝線,正要說什麽,餘光卻瞥見一抹人影,擡眼才看見是白玉珩。
她臉上的笑容一滞,詫異的眼神在沈雲初和白玉珩之間來回遊走了一遍,随即忙朝着白玉珩福了福身,“見過太子殿下。”
白玉珩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略帶怨氣的眼神瞄了一眼沈雲初,快步離開了。
目送他走遠,裴雪顔拉着沈雲初忍不住八卦起來,“酥酥,你怎麽和他在一起啊?”
她滿臉寫着“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大家”的樣子,等着沈雲初的回答坐實她心裏的八卦,沈雲初看着她,一臉疲憊又無奈的擠出一個笑容,“你别瞎想,就隻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見沈雲初一副爲難的樣子,裴雪顔也沒有再多問什麽,隻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表示:“我問問而已嘛,也沒别的意思,你這麽緊張幹嘛。”
沈雲初狡辯:“我才沒有!”
“好好好,你沒有你沒有。”
随後,兩人也沒再放手裏的風筝,沈雲初接着累了的由頭回去涼亭裏歇息,裴雪顔雖然嘴上吐槽,“你是真的懶啊。”但也是清楚她受不得累,經不得寒暑的體質,也就陪着她回了涼亭。
沈雲初和裴雪顔回到涼亭的時候,白玉珩并不在,她粗略的掃過涼亭四周,也并未看見人,心中不免松了口氣。
視線略過涼亭外不遠處的桃樹下,宋元成一手持書,另一隻手拂去落在案桌上的桃花花瓣,目光卻未從書上移開半分,真真是個風清月朗的少年郎。
涼亭内,幾個世家小姐相聚在一起點茶吟詩,或者平常各自帶來的點心,唯有沈雲初站在涼亭邊緣,視線落在桃樹下獨自看書喝茶的少年郎身上,淡淡的勾起唇角,目光輕柔。
回眸間,沈雲初瞥見宋佳霓獨自倚在涼亭旁,沒精打采的盯着不遠處的桃樹,沈雲初看了眼不遠處說笑的世家小姐,拿了些點心,緩步走上前,坐到宋佳霓身旁。
“宋姐姐。”她笑着将手裏的點心遞過去,揚起燦爛的笑:“吃點心嗎?”
面對沈雲初突然的搭讪,宋佳霓顯然愣了愣,有些意外,畢竟兩家交往并不密切,平日裏也沒什麽來往。
她隻笑着沖沈雲初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沈雲初也沒有強求,隻是默默地收回了遞出點心的手,拿了一塊碟子裏的點心,輕輕咬了一口,佯裝不經意的問道:“宋姐姐是在想秦太尉的事情嗎?”
宋佳霓怔了怔,看向沈雲初的眼神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秦尚軒是最近新上任的太尉,二十出頭,才高八鬥,貌比潘安,是大家夥兒公認的有顔有錢有權。
他和宋佳霓的婚約,是自小就有的,兩人相差兩歲,聽說是兩家長輩交好,往來密切,宋佳霓還在娘胎裏的時候,兩人就訂了親,如果是男娃,就讓他們結拜,是女娃就結親。
記得上一世得知宋佳霓單方面悔婚之後,不少人都覺得可惜,沈雲初就是其中一個,且嫁給白屹川之後,聽說,她過得并不好,秦尚軒也一直未娶。
這一次,既然她已經無意間替宋佳霓擋下了這一劫,那倒不如好人做到底,再推波助瀾一番。
沈雲初沖她笑笑:“我覺得秦太尉挺好的,先前還聽爹爹說,他爲人坦率、機靈,剛正不阿,是個可塑之才。”
“我聽說,宋姐姐要與他成親了,姐姐是擔心秦太尉這個人不好嗎?”
看着一臉真誠發問的沈雲初,宋佳霓突然笑了,在沈雲初疑惑眼神中,她解釋:“并非,秦公子是個很好的人,我與他的婚事也是自幼定下的,雙方都沒有異議。”
“隻是家母常年卧病與床,我若是離家,勢必不能經常侍奉左右,心裏總是挂念的。”
原來如此……
這麽說,上一世樊山的意外,無疑是直接毀掉了兩個原本相愛的人。
思索間,沈雲初看着她,眼神間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同情,她并非是那種喜歡泛濫同情心的人,但細想來,宋佳霓什麽都沒做錯,不應該成爲他們權力之争的犧牲品。
不等沈雲初回過神來,宋佳霓擡手摸了摸沈雲初的腦袋:“謝謝你爲我擔心,但是我真的沒事,改天請你到府上吃點心,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