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見在一片混沌之中,有人用槍指着她的眉心。
然而下一秒,那人就被她掐着脖子反壓在牆上。
那人歪歪頭,勾唇笑得散漫不羁。
她聽見自己對那人說:“你是我的了。”
驕傲的,張揚的,是屬于勝利者的宣誓。
再往後,視野就飄忽到了一片绯紅間。
她坐在至高位,底下是一片廢墟。
神壇被搗碎,信徒被遣散。
槍林彈雨,有人破門而入,帶着軍隊闖了進來。
黑壓壓的槍口被架起,将她團團圍住。
“嘭——”
虞眠猛地睜開眼,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她驚恐地看着天花闆,忍不住将手舉過頭頂,透過指縫,能窺見天花闆上吊燈的形狀。
吊燈徹夜沒關,現在還亮着燈,光線從她的指縫向下洩露。
這個夢過于逼真了,以至于讓她都有些懷疑自己現在是深處何地了。
“笃笃笃。”
“請進。”
樓濯推門而入,将準備好的一杯熱水放到床頭,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說的,說每天早起要喝一杯熱水,可以排毒去污,就日日定時定點地敲門進來送水。
“早安。”樓濯對她說了聲,就轉頭過去拉窗簾。
虞眠歪着頭看他,勉強打起來精神,回了她一句:“早上好啊樓濯。”
今天太陽很好,窗簾一被拉開,陽光就不管不顧地穿透玻璃傾灑在房中。
虞眠忍不住眯了眯眼,仍然賴在床上沒動。
她還在想那個夢。
以及昨天晚上給她發私信的,叫裴執的人。
這個名字很熟悉。
每次回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一雙潋滟的桃花眼。
張揚倨傲,又散漫不羁。
哪怕被她掐着脖子按在牆上,也仍舊面不改色。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從哪裏認識的這個人,又和這個人有什麽樣的恩怨過往。
她知道自己缺失了一段記憶,源于一道施加在她身上的封印。
但是不論是主神還是審判官,都隻會和她打馬虎眼。
她沒辦法,所以才會選擇進入模式直播間來執行任務。
隻有完成任務,在這所有的直播間中成爲最終存活下來的那個,她才能成爲新的主神,突破封印,找到記憶。
“怎麽不起床?”樓濯将兩邊的窗簾都綁好,轉頭過來關掉吊燈,就看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他的印象裏,崽崽很少像現在這樣沒精打采。
她總是有活力的。
哪怕部落裏的事物再繁忙,她也總會像個小太陽一樣,輪流給每個人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幹勁滿滿地開始一天的新工作。
“沒事,我就想先賴一會兒床。”虞眠搖搖頭,對樓濯笑笑。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哭鬧聲:
“爲什麽我這麽早就要去上學啊?爲什麽郁野就不用,他都可以睡懶覺,爲什麽我不行?”
“我沒說我不想上學啊,凱裏叔叔,我就是好困,我能不能晚一點兒去上學啊?”
“是蒙奇。”樓濯對她說,“他今天,上學。”
虞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忍不住輕笑。
她差點忘了,蒙奇是他們幾個人中最愛睡懶覺的了。
平時也不吃早飯,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
如果是郁野和凱裏叫他起床,他就會哭鬧,如果是樓濯,他就會敢怒不敢言,但如果換成她,蒙奇就會開開心心地起床洗漱下樓,抱着碗坐到她旁邊和她一起吃飯。
“我去送他。”樓濯摸摸虞眠的頭,讓她不用擔心。
他剛離開虞眠的房間,蒙奇的哭鬧聲就戛然而止。
蒙奇抱着凱裏給他縫好的書包,眼淚汪汪地扒着門,依依不舍地跟虞眠告别:
“妹妹,我要去上學了,我會在學校好好學習的,妹妹你在家裏要乖乖的,聽樓濯叔叔和凱裏叔叔的話,等我回來找你玩哦。”
“好哦,那蒙奇你要加油哦。”虞眠抱着被子,打起精神來,笑着和他揮手。
樓濯卻根本沒給蒙奇多說的機會,拎着他的後衣領将他交給凱裏,後者抱着他下樓上了校車。
郁野吃完早飯就要跟着道恩去部隊訓練,臨走前也走到虞眠的床前,彎腰輕輕抱了抱她。
“小虞,我也走了,下午見。”
“下午見!”
虞眠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莫林派人過來,說是聯邦派了人過來,要請虞眠過去一趟。
“隻有我嗎?”
正在洗碗的樓濯聞聲也向這邊看過來。
那位傳話的侍衛應該是第一次見有人能和喪屍王還有鲛人生活在一起,愣了一瞬,磕磕絆絆地回道:
“是的。城主說您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提前和您的這三位家長商量一下。但是這次事關重大,在聯邦下訪的這段時間内,您這三位家長不能外出,還請您諒解一下。”
被稱作“家長”的納西爾怔了怔,很久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其中就有他。
他放下正在梳頭發的梳子,裝模作樣地用尾巴尖撐着,搖搖擺擺地走到虞眠身邊。
納西爾兇狠地沖他呲牙,侍衛被吓得猛地後退。
樓濯剛拖好的地闆還很光滑,侍衛腳上沒踩穩,整個人向後倒去。
還好阿城及時伸出來觸手,才沒讓他摔得太難看。
虞眠連忙推着納西爾讓他離開,一本正經地闆着臉對他說:“納西爾哥哥,你不要吓人啦,他也隻是來傳話的,你不要對他那麽兇。”
【我真的很好奇诶,艾娜死了,莫林是怎麽跟聯邦交代的?聯邦下訪,他爲什麽要崽崽也過去?】
【不準納西爾和樓濯他們出去我還能理解,畢竟要在聯邦的人面前維護一下光明城的形象,但是爲什麽要崽崽一個小孩子單獨過去?不會有詐吧?】
納西爾被虞眠推回到沙發上,隻能老老實實地重新拿起梳子,對着鏡子給自己梳頭發。
娃娃臉自從搬來光明城,每天還是準時準點兒得到虞眠跟前來上班。。
“我可以跟你過去。”虞眠指了指站在門口的娃娃臉,“但是可以讓那個姐姐和我一起過去嗎?”
侍衛愣了愣,歎了口氣:“您其實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的,城主已經接納您住進來了,您就是光明城的公民,和其他公民一樣,平等地享有一切基本權利。”
虞眠沒說話。
侍衛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往旁邊側了側身,讓出一條路來:“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