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散漫笑着，不緊不慢，遙遙舉着咖啡杯向他隔空傾了下。
一舉一動，昭示着面前這個人的身份尊貴。
周衍下意識回憶起星際高層中年輕的上位者們來。
但是很遺憾，任憑他記憶超群，也沒能在哪些年輕的高層中找到一個能和面前這個人氣度相當的人。
周衍擡腳走過去，拉開一張椅子來。
裴執笑笑，遞過去菜單，自顧自地說：“周教授，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裴，你可以叫我裴執。”
他這話剛說完，速來冷靜的周衍，瞳孔不由得放大了。
以至于垂眸點單的動作都不由得僵在原地。
裴執。
他聽說過這個名字。
三百年前就是因爲這個人，發動星際大戰，将高塔毀成廢土。
後來被執行官聯手制服，關進了星際最高級監獄。
是史書上赫赫有名的魔神。
爲人張揚跋扈，散漫不羁，普天之下，能讓他心甘情願臣服的，隻有那個被執行官嚴令禁止提起的人。
周衍垂着眸子，眼睫輕顫。
他本以爲這都是史書上憑空造出來的虛話。
盡管到現在，他仍然也覺得那都是虛話。
但是面前這個人身上無端生出來的壓迫感，是做不得假的。
周衍穩了穩心神，将菜單遞了回去，冷靜道：“叫我周衍就可以。”
“幸會。”
裴執微微向後仰，雙手十指交叉，手肘落在椅背上，開門見山道：“你剛才說，虛拟的二次世界與顯示的三次世界有連通性，有什麽依據嗎？”
周衍下意識就想到了虞眠。
那個和他隔着一個次元壁打過招呼的孩子。
他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目的是不是她，但他不能涉險。
“抱歉，并沒有。”周衍歉意地笑了笑，“隻是我最近在研究這方面的内容，提出來的一個假想，需要一些實際數據佐證，所以才向章先生詢問。”
“原來如此。”
裴執眼眸微眯，并不介意對方的話是真還是假的。
他遞過去一張名片，起身結了賬：“如果你的研究有什麽進度的話，可以随時聯系我，當然，如果我有什麽地方能夠幫到周教授的，也請随時聯系我。我很樂意幫忙，畢竟，我對這方面的研究内容，也很感興趣。”
“尤其是，打破次元壁。”
裴執說完，便揚長而去。
周衍臉色凝重地坐在原地。
他不知道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但爲了以防萬一，周衍還是打開光腦，進入108号直播間，點開虞眠的主頁。
————
海底的生活暗不見天日，虞眠時常分不清白天黑夜，隻能勉強靠着評論區觀衆們的活躍時間來判斷外面的大緻時間。
她照常在識海中打開直播間自己的主頁，卻發現了一條新增的私信留言。
【眠眠，見字如面。最近如果收到自稱是你的粉絲的留言或私信，請提高警惕，避免和對方過多聯系。你我的世界次元壁也許會被打破，但還不是現在，你還是個孩子，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護好自己，不要輕信陌生人的話。周衍留】
留言的人語氣沉穩又透着關切，虞眠立刻就将他和經常在評論區維護自己的那個老師聯系了起來。
她回道：【好的，我知道啦，謝謝周老師的關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很快就到了納西爾和樓濯約定的那天。
納西爾心情頗好地給虞眠換了一些新的珍珠帶，拎着她前往虎牙礁。
在淺海區，是由一塊巨大的平坦的礁石摞在海底平面之上形成的寬闊的平台。
四周都是挺拔高大、尖尖向上生長的石筍狀珊瑚，但是由于海水的污染，都已經變異成爲硬質的，布有黑色的尖刺狀石頭。
密密麻麻地，将礁石圍得水洩不通。
最外圍還有一些抵抗住了海水污染的腐蝕而進化的海草，野蠻向上生長，纏繞在尖刺上，形成一片詭異的單層海底森林網。
置身其中，擡頭能夠看到的視野十分有限，海浪聲和海底各種奇怪的聲音，都被這一片海底森林網隔絕在外面。
越是安靜，危險也就越高深莫測。
虞眠很清楚，在這片看上去平靜的海底森林網之後，藏着一群窮兇極惡的鲛人。
隻等納西爾一聲令下，就會向對面發出進攻。
露拙身邊跟着郁野，兩個人都穿着厚重的防護服。
因爲都不是能夠适應海底環境的，兩個人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笨拙。
透過防護鏡，虞眠和樓濯那雙青白色的眼睛對上。
但是她說不出來話來。
納西爾将她夾在臂彎下和樓濯隔着有很遠的距離。
以至于如果不是憑借着極佳的視力，在這種污濁的海水環境之下，她甚至會看不出來對面漂着兩個人。
“你要的物資在這裏。”郁野上前一步，亮出來身後被防護膜包裹着的幾個大箱子，“放了小虞。”
“動作挺快的。”納西爾勾唇一笑，招了招手，“去，檢查一下。”
“嘩——”
立刻從左邊竄出來一隻靈活的鲛人。
說是檢查，但是這隻鲛人卻直接向着郁野的方向撲過去，亮出來鋒利的爪子，張開的寬闊的大嘴裏，牙齒尖利。
郁野連忙舉起槍瞄準。
握下扳機，卻是絲毫動靜也沒有。
槍在海水的浸泡中，即便已經套了一層防護袋，但還是啞火了。
那隻鲛人咧着嘴得意的笑。
眼看他的爪子就要落到郁野身上，樓濯猛地沖過去。
寬厚的手掌高高揚起，在渾濁的海水中劃出一片波紋，抓着那鲛人的尾巴，狠狠地一甩。
“嘭！”
鲛人被這一巨大的力道扔出去，上身與下身魚尾斷成兩節，撞擊在四周挺拔而起的礁石肩上。
鮮血橫流，血腥味随着海水的流動，迅速傳達給蹲守在暗處的每一隻鲛人的鼻尖。
像貓兒厮殺前喉嚨裏發出來的咕噜咕噜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來。
海水也被教人們的尾巴攪動得劇烈流動。
“你退後，讓我來。”
樓濯活動了下手腕，将郁野拉到身後，青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架着虞眠的納西爾。
納西爾空出來的左手食指微動，警惕地盯着面前這隻向自己緩緩遊過來的喪屍王。
這是屬于兩個王的較量。
海水中硝煙四起。
納西爾左手緩緩擡起，埋伏在周圍的鲛人們也緊繃着尾巴，伺機而動。
“咔哒。”
納西爾的動作卻突然僵住。
他低頭，卻見虞眠握着一把槍，槍口頂着他的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