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工局與絕島都司聯記商幫爲首的民間商行勢力,與交趾行省交州府舉辦了商讨大會,大明工局大掌櫃韓奇親自參加。
不久後,報紙刊登了這則消息。
絕島都司不發展冶鐵業,以向大明提供鐵礦石煤礦等優質能源爲主,不謀求改變大明工局體系生産鏈,以此爲條件,加入大明工局貿易生态循環體系。
鬧了兩三年的雙方,終于告一段落。
新皇帝登基昭告天下,重新申述了大明律,各地三司制度: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使司。還有着重強調了監察制度:都察院與調查司。
都察院有兩百禦史,傳統是位輕權重,經過改革後,補充了脫胎于大明工局的調查司,加強了都察院監察全國的能力。
按察司與布政司是平級部門,互相不統屬,反而因爲各自的政績方向,導緻雙方很難同流合污,更多的是對抗與較量。
布政司官員的情況,都指揮使司武官的情況,學校的日常,地方水利的修繕,司獄司衙門關押罪犯的情況,衙門的賬薄,地方稅收的錢糧,公幹官吏的費用有無超标,有無公款吃喝,有無胡亂征稅
這些都是按察司的職能,屬于他們的政績和業務。
布政司和都指揮使司有對應的一套考核,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決定了官員在吏部的評價,關乎烏紗帽的去留和前程。
那麽按察使司同樣有類似的一套考核制度。
所以朱高熾看來在大明做官,或者古代做官相較而言是很累的,因爲古代官員的權利還真不大,起碼明代的布政使管不了按察司,承擔的責任也多。
當然,這也離不開朱元璋的功勞,幾十年的強硬手段下來,大大扭轉了前元奴隸封建官僚的社會氣氛。
“萬通訴訟行。”
甯波府。
已經二十四歲的趙長赫,經過門房老頭的詢問,忐忑不已的走進了這裏的院子,很快有人接待了他,得知是狀告别人欠錢不還,于是安排了一位相關的訴訟師。
訴訟師四十歲的模樣,大腹便便的,請了對面的年輕人坐下,詢問了詳細的經過。
訴訟行由按察使司監管,有嚴格的管理制度,每名訴訟師都需要經過考核獲得允許才能爲别人訴訟,多年以來,老百姓們越來越多的找訴訟師,因爲方便簡單。
如果老百姓不願意,那就說明了很麻煩,得不償失。
幸運的是大明的三司制度,隻要老百姓願意出錢,掏的起錢,那麽打官司就不再是麻煩的事情。
“你這樣的情況非常多,可是沒有借條的話,這場官司很難打。”訴訟師聽完對方的講述,一下子搞明了情況,直言相告。
趙長赫有些失落,不知道如何開口。
想了許久,難過的說道:“我父親因爲把對方當做兄弟看待,所以才沒有開口讓對方寫借條,誰知道我父親去世後,對方竟然抵賴,不承認找我父親借過錢。”
趙長赫有些難過。
對面的訴訟師笑了笑,這樣的事情他見得多,“正是因爲你們這些情況,什麽擔心對方感受到羞怒,又或者影響感情種種,才認爲不寫借條,可是你也見到了,其實我這裏許多當事人皆是此類原因導緻的糾紛。”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訴訟師說道:“隻有一個辦法,就看對方有沒有人性了。”
訴訟師讓趙長赫以晚輩的禮儀,自身不要失禮的去單獨拜見對方,通之以情曉之以理,如果對方能幡然悔悟,自然是皆大歡喜了。
最好還要扮窮,引得對方的同情等等。
聽完訴訟師的主意,趙長赫有些爲難,永樂十五年的時候,皇孫出行全國,巡視到他們廠,他還因此沾了光,十六歲的時候提前轉正了。
他們廠這些年光景非常好,自己一家并沒有什麽困難,否則父親也拿不出一大筆錢借給他所謂的好友。
不過也隻能這樣了,趙長赫謝過了訴訟師,并交了一筆錢,如果辦法行不通,那隻能走最後一步,訴訟師答複勝訴的幾率不超過三成。
趙長赫今天是休假,離開訴訟行已經中午。
雖然心情低落,可是大老遠來了一趟府城,趙長赫并不願意白跑一趟,所以乘坐城裏的公車逛了下府城。
府城到底是府城,比他們鄞縣繁華多了。
趙長赫透過車窗,看着幹淨寬廣的道路兩旁的樓房大廈,特别是那一棟滿是玻璃的大廈,在陽光的照射下異常的耀眼。
府城街道上的小姐們很多,有些人撐着傘,明明沒有下雨,趙長赫看得眼睛也不眨。
那些精美小巧的紙傘,搭襯姑娘們身上的裙子,猶如圖畫裏的仙女似的,仿佛蝴蝶般點綴了府城的街景,加上巷道裏黑白牆壁的映襯,真是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下了公車後,趙長赫找到一家食鋪吃飯,吃完飯後,又在街頭轉了轉,然後乘坐火車返回了縣城。
“鄞縣萬通制衣廠”。
縣城最大的制衣廠,當今太子殿下都巡視過的地方,已經是鄞縣無人不知的,制衣廠的成衣甚至遠銷到了渤尼都司,聽說小西洋都有進貨。
巨大的招牌,很遠就能看得見,趙長赫趕着晚飯前回到了工廠,去食堂吃了一頓飯,然後回去宿舍。
因爲他管事的身份,工廠的宿舍是單間。
家人住在鄉鎮集市裏,他一個人在縣城裏上班,以前還有父親,父親去世了,還留了不小的麻煩,真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欠款啊。
越想越愁,趙長赫一夜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趙長赫按照訴訟師的主意,買了些禮品,以晚輩的身份登門拜訪,因爲不善于交際,趙長赫感到了氣餒。
隻不過沒想到這麽簡單,對方竟然答應了還錢,先還了一半,還有一半等半年。
意外之喜下,趙長赫連連答應。
先是回家了一趟,然後去告訴家姐,雖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好消息還是要告訴的,家姐得知後也很高興,這才收了弟弟帶來的禮品。
“準備送去府城讀書。”
趙長赫與姐夫一家吃飯,飯桌上趙長赫透露道。
“怎麽會有這個想法的?”
姐夫與姐姐好奇的詢問。
趙長赫說了府城的變化,感歎道:“小地方終歸是小地方,我們這裏十年二十年變一變,府城三五年一變,以後啊,讀書的娃才能有好生計。”
聽到弟弟的想法,女子忍不住看了眼丈夫,男子沒有答理。
人家本是工廠的管事,工錢是縣城裏很高的一批人,又有他父親的遺産,雖然算不上富貴,可也是人家當工人半生的積蓄。
所以趙長赫想把孩子送去府城讀書,讓他的婆娘去照顧,因爲他們家承擔的起,男子自問沒這多錢,所以沒有理會自家婆娘的心思。
在姐夫家吃完飯,趙長赫哼着小曲一步三搖的回去了家裏。
事情告一段落,趙長赫重新開始了上班。
一戶人家可以共穿一套衣裳;一戶人家也可以一個人幾套以上,内外合起來幾十件。一套衣裳可以穿三代人,也可以隻穿三五年、十幾年。
大明工局的工人們每天隻工作四個時辰,其中還有半個時辰的吃飯和午休時間。
每個月的假期是九天。
穩定的工作環境,富裕的工錢,人們需要的是體面。
什麽叫體面呢,穿幹淨與好看的衣裳就是體面,吃好吃與豐富的食物就是體面,經常去大劇院看戲就是體面,每項體面都需要錢來支撐。
但是工業化社會的大明,以人爲本,社會資源分配模式體系,發達的資源優勢下,街道上的确非常的幹淨,幹淨到了讓人不可思議的地步。
那些海外來的人自慚形穢。
随着貿易的繁榮與頻繁,大明的藩屬國越來越多,每年都有諸多國家的人抵達大明,沒有人能不震撼,每個人都仿佛看到了神迹。
同樣的原因,越來越多的大明百姓鄙視外國人。
外國人是肮髒,不懂禮數的下流群體。
隻有那些讀過書,懂得更多道理的人,才能保持和睦,不鄙視外國人,做出正常的交流,當然了,面對這樣的大明,哪怕被鄙視,他們反而覺得正常。
學習大明人的風範是天下都在做的。
更重要的是大明有禮和法。
物資文明和精神文明。
底馬撒人和那加人又一次發生了戰争。
文樓。
内閣楊士奇坐在下方,朱高熾看着送來的奏疏,臉上露出了沉重。
自從登基後,朱高熾搬離了春和宮,與文華殿一起交給了新太子朱瞻基,日常裏自己在文樓辦公,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去奉天殿。
緬甸宣慰司已經徹底乖順,連帶着孟養宣慰司也平靜了下來。
各司的穩定,讓南洋大鐵道的修建工程非常的順利,沒有再遭受到地方的阻礙與盜竊等,對于保護鐵道的法律順利的施行了下去。
相輔相成的事情,南洋大鐵道的修建成功,又讓南洋的形勢越發的穩定,牢牢的掌握在了大明的手裏。
随着各司的開發和建設,大明的影響力深入當地,又開始了往外傳播,再往西邊就是次大陸,也就是後世的孟加拉國。
孟加拉國雖然在後世是統一的國家,但是古代并不是,各部落的争端非常的激烈,曆史上從洪武到永樂,冊封了當地不少的宣慰司。
大古刺宣慰司、底馬撒宣慰司、底兀刺宣慰司等等,包括榜葛剌國。
古代把印度分爲五天竺。
東西南北中天竺,榜葛剌被稱爲東天竺,也被稱爲東印度,到了後世,榜葛剌以及周邊其餘大明的宣慰司等地,被西方殖民者整合爲了孟加拉國。
曆史上永樂初年與榜葛剌國有過接觸,建立了友好關系,雙方互相派遣使者,明軍下西洋也會經過此地。
如果朱棣還活着,天竺的事情可以交給朱棣,但是朱棣已經離開,朱高熾隻能自己親自動手,而底馬撒人和那加人的沖突阻礙了自己的計劃。
“南洋諸司的變動,雖然一切向着好的方面發展,但是不少周邊勢力是心存顧忌的,包括榜葛剌等國,臣猜測這件事背後有他們的手筆。”
楊士奇打破了安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于天竺地區的開拓,朝廷是有這方面的計劃,符合皇帝的心意,但是呢天竺人口太多了。
朱高熾也明白。
如果說十三世紀末,大明是人口第一的國家,帖木兒汗國則是第二,那麽到了十四世紀初期,大明是人口第一的國家,德裏蘇丹國則是第二。
根據後世學者的推測,德裏蘇丹國的人口大概有三千二百萬。
德裏蘇丹國是印度北部地區的王國,也是當下印度大陸最大的勢力,與東邊的榜葛剌等國關系很緊張,但是如果大明的勢力踏足當地,肯定會刺激當地的局勢,說不定會有新的變化。
在朱高熾的計劃裏,通過南洋鐵道的便利,逐漸吸引當地的勢力投靠大明,一步步建立宣慰司或者藩屬國,借助宗藩體系的威力來擴張大明。
但是這個計劃需要地方的穩定,而且穩定才能發展經濟,無論是對大明還是當地百姓都是最有利的選擇。
可惜野心家們不會放下自己的野心,權利才是第一位的。
靠着武力來争搶人口部落和地盤,仍然是世界落後勢力的主流思想,而底馬撒人和那加人又掌握了進入次大陸的咽喉。
雙方成爲了世仇,大明也解決不了雙方的仇恨,那麽大明如何通過當地進入次大陸呢。
想要達成計劃,必須要讓當地穩定的落入大明手裏,可是當地的土著們卻無法放下仇恨,這就成爲了死結,除非大明強硬的消除一方。
但是強硬的消除一方的手段,哪怕是大明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換來的卻是得不償失的結果,豈不是爲了别人做嫁衣。
這就很令人頭痛了,楊士奇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
“西部。”
朱高熾敲了敲輿圖上的西部一角。
次大陸其實也有自己的天險,山脈阻擋了中亞西亞遊牧民族入侵次大陸的腳步,但是山脈有個缺口,隻要控制住了這個缺口,那麽次大陸進可以攻退可以守,掌握了戰略的優勢。
可惜了,這個缺口千年來并沒有被次大陸的土著們所掌握,所以成爲了遊牧民族的利器。
幾千年下來,次大陸的土著們都是被異族統治,這個異族衰敗了,另外的遊牧民族通過口子進來,繼續征服當地的土著們。
帖木兒汗國也借助過這個缺口。
别人都摸得,大明自然也摸得,朱高熾想到了這個口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