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名新軍士兵全軍覆沒,隻剩下二十名新軍士兵護送使團逃回了大明。
鐵道的時效性,讓古代的積弊掃之一空。
沒有幾日。
楊忠乘坐火車趕回京城,控告安南的暴行,并告知朱高熾,高陽郡王已經在審問當初的官員。
又過了幾日,朱高煦的奏疏抵達了京城。
楊渤自辯,說他也是被安南鄉紳蒙騙,被蒙在了鼓裏,導緻朝廷受騙,喪失國威,甘願罷官歸鄉。
這的确是影響國威的大事件。
東南亞的藩國們,得知此事後,會如何看待大明,恐怕各國都會重新評判大明的國力。
與後世一樣的道理。
号稱有史以來最大的演戲,結果幾個小時就灰溜溜的離開,沒有兩日,韓國内部的政治就引起了巨大反彈,對于當政派的方針大肆反對。
同時。
這也是朱高熾對外治理的第一次受挫,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你們說說看,楊渤此人說自己是無心之失,那麽各位覺得真實的情況如何呢。”
文華殿。
朱高熾壓着怒氣。
安南的事情,他并沒有太過氣惱,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收複安南,讓他氣憤的是内部官員。
内閣們和六部尚書,主要是禮部官員恨得牙癢癢。
可他們的确不敢亂言,隻能說有可能。
“好一個有可能。”
朱高熾冷冷的說道。
皇太孫殿下的憤怒,許多人無法理解。
真要是覺得楊渤此人有問題,調回京城仔細審問即可,何必如此大動肝火呢。
朱高熾不相信楊渤說的。
這個問題很難查出證據,除非在安南大動幹戈,而如今安南現狀又與大明成爲了敵對狀态。
導緻這件案子根本無法查下去。
可是論迹不論心。
朱高熾有八成的肯定,楊渤此人的心裏到底出于什麽立場。
猶如後世的某北地區。
人人都說自己是被騙過去的,真把人們當傻子。
就雲南邊疆地區的地理環境和邊疆士兵們的控制力度,極少數人存在被騙過去的可能,但大多數絕對是自己過去的,奔着撈偏門掙大錢的想法。
他們回國後,必然不會說自己就是故意去當騙子的,所以我是犯法了。
而國内真正被騙的無辜受害者們,他們的苦又有誰在乎呢。
放縱兇手,對受害者則是最大的二次傷害。
同樣的道理。
但凡不是瞎子,怎麽會看不出安南的變化。
那麽楊渤此人,爲何要隐瞞呢。
“我改革以來,把原本許多大戶和讀書人的利益,分給了百姓們,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不少的人反對我。”
朱高熾緩緩說道。
聽到皇太孫殿下如此的直白,許多大臣變了色,有人嘴角動了動,最後沒有發出聲。
皇太孫并不是深宮長大的,知道民間的疾苦,無法用言語欺騙他。
“我把矛盾分爲内部矛盾與外部矛盾。”
“如方孝孺,黃子澄等,沒有造成大的危害,主謀以流放爲主,其餘輕判,至于去年的陰謀謀害皇爺爺的大案,隻追究元兇,其餘同樣以輕罪論處。”
“因爲在咱的眼裏,這是内部的矛盾。”
“但是呢,大明與安南雖爲同宗,當下卻屬于外部矛盾,如果因爲對我不滿,而利用外部矛盾,傷害民族的利益,對于這等人,我将給予最嚴厲的懲罰。”
朱高熾大聲的說道。
很多人,包括古人,他們分不清矛盾的本質,把所有的矛盾混爲一談。
後世部分傻子也是如此。
内部罵,沒人說他們,可面對内外鬥争矛盾的時候,他們竟然爲外部的勝利叫好。
這種人傷害的不是别人,而是民族的利益。
社會資源分配的問題,與民族的利益問題是兩碼事。
有蛋糕的前提,隻要解決了問題,那麽大家同樣都有了,可要是蛋糕沒有,就算解決了問題,同樣不會有改善。
這就是民族的利益。
在與外鬥争來争取民族的利益面前,所有人的利益是一緻的。
就算是有些人内心的想法,這個利益目前被小部分群體掌控,也同樣是一緻的,任何人不得拖後腿。
大明的讀書人,他們的确懂抗奮,可部分群體抗奮的手腕錯了。
然後才有了被征服的結果。
從遼東屠戮到雲南,沒有一片淨土,最終亡天下,中華文明之殇,整個民族之黑暗時刻。
從明初到明末,都能見到這種讀書人的影子。
他們爲了對抗皇權,不惜出賣民族利益。
如果放在原本的曆史上,大概就是一樁無頭公案,因爲信息傳播的時效性。
比如後來雲南官員與沐府的矛盾,爲了自己鬥争的勝利,絲毫不顧及當時惡劣的外部形勢。
官員直接誣陷沐府造反,幸虧當時的掌權者是張居正,可是因爲路上耗費的時間,最後仍然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搞清楚真僞。
保留住了沐府,而不是達到官員的目的,讓大明自相殘殺,讓那幾名雲南官員滿足于權力鬥争勝利的欲望。
可畢竟耗費了三年的時光,結果是木邦宣慰司等地區已經丢的幹幹淨淨,造反的造反,作亂的作亂。
同樣的曆史。
在朱棣派楊渤調查安南是否說謊話的時候,他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幫助安南作證,瞞騙了朱棣。
朱高熾徹底的憤怒。
反對皇權可以,内部的鬥争,反而是文明的進步。
但是擴大外部矛盾,甚至以内部失敗的情景下打擊對手,以此來抗争,在朱高熾眼裏是十惡不赦的,民族最大的叛徒。
“楊渤此人,大概以爲安南是外國,我查不清楚,頂多是罷了他的官。”
朱高熾激動的站了起來。
大臣們從來沒有見過皇太孫殿下的失态,人人都知道了事态的嚴重性。
“安南是我同宗之國,理當收複。”
“今有黎季犛背叛在前,屠戮安南,後有我大明出兵懲戒,吊民伐罪,解救萬民于水火之中。”
“興二十萬大軍,水陸并進,一舉收複安南。”
朱高熾當即發動了戰争。
“命錦衣衛捉回楊渤此人,以及使團其餘官員,定然讓真相大白,以告天下。”
……
廣西。
楊渤知道事情必定有反複,第一時間找到了親朋好友,以及當地的故交。
把家産分了出去,寄放在各家。
靠着豐厚的家财,他們楊家下一代就能東山再起,他也不會擔心自己的家産被朋友吞沒。
沒有人會這麽做,這是他們讀書人的大義。
“你到底怎麽想的?”
“天下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
“君視我爲草芥,我視君爲仇寇。”
楊渤臉上絲毫沒有恐懼之色,笑嘻嘻的與好友院中飲酒。
“你的計劃是好的,可惜誰能想到,會有安南的官員入京告狀,你知道那人的來曆嗎?”
“哦,你打聽清楚了?”
楊渤好奇的問道。
“此人叫做裴伯耆,是陳渴真的裨将,也是漢人。”
“陳渴真?”
“此人祖上爲安南上将軍,他自己曾經打敗過占婆國,爲安南立下不世之功,後來對于黎季犛把控朝廷不滿,意欲刺殺,結果失敗身亡。”
陳渴真此人,因爲帶領軍隊打敗占婆國的入侵,一舉擊殺占婆國國王,加上忠義形象,受到後世安南人民立祠尊崇。
“難怪。”
楊渤沒有生氣,反而笑道:“說明陳渴真此人愛戴手下,所以哪怕他死了,他的手下還要爲他賣命。”
“唉。”
他的朋友歎了口氣。
耕讀耕讀。
根基都沒了,還耕什麽耕,讀什麽讀。
曆史的必然。
科舉興起的時候,世家的最後一搏,導緻了唐朝的敗亡,每一次的文明進步,必然伴生着血流成河。
大明的後期,讀書人終于獲得了勝利,皇權限制在了京城。
可惜。
他們迎來的不是新文明,而是黑暗時期,頭上不再是皇權,而是奴隸主,直接扭斷了讀書人的腰杆。
同樣。
楊渤認爲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他仿佛想到了什麽,氣憤的站了起來,他的好友莫名的看着他。
穿着一身的長衫,楊渤來回踱步。
終于,他定步,回頭望向好友,仿佛看着皇帝。
“你皇權不是靠着武力威逼麽,天下卻是我們官員在治理,如此的獨夫,天下豈是怕之。”
大明後期的新文化思想,其中大罵皇帝的言論,并不是突然形成的,而是逐步的發展起來。
隻是有些人成爲了張居正與海瑞,還有些人成爲了徐階與張四維。
其實呢。
國家不停的發展,張居正也好,徐階也好,中華文明仍然能強盛,隻不過快慢的問題。
猶如英國的殖民擴張。
同樣滿是貪腐和私欲,買官賣官的行爲,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仍然是舉世皆知。
唯獨怕的是不發展。
當成爲了被殖民者,或者被征服者,就會不發展,反而會退步。
那麽。
利用外部勢力來打壓國内,想要以此得到自己的利益,帶來的就是更大的災難。
猶如明末。
東林黨和楚黨各黨之争,導緻遼東“将相”不和,内部充滿對抗,甚至到了一定要讓對方打敗仗的地步。
最後一敗塗地,天啓小皇帝無奈放出了太監,結果被太監打敗的東林黨又選擇撂挑子,放任地方糜爛。
同樣。
此時。
朱高熾派出的錦衣衛來到廣西桂林,城中的楊渤穩坐在家,笑呵呵的看着錦衣衛,沒有絲毫的抵抗,乖乖的跟随去京城。
不過一顆頭顱而已,快哉!快哉!
這種人很好理解。
後世有人甯願在島國餓死,沒有一個人伸手幫助她,反而遭到周圍人的鄙視,她還是認爲島國是世外桃源,仍然不忘記罵幾句自己的國家,并且用最惡毒的詛咒,祝願核彈消滅自己國家的所有人。
仇恨讓他們喪失了理智。
而所謂的仇恨更是莫名其妙。
就如這楊渤,仍然是堂堂正正的人,大明的正經官員,家裏财富豐厚,卻甯願死也要拉下大明一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