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城。
如今的朝鮮京城。
自從李成桂被兒子逼迫退位後,被挾持到了開城,開城也改名爲開京。
漢城雖然不再是京城,仍然是朝鮮最繁華,人口最多的地區。
高麗的房子修建的低矮,王宮也是如此。
深居簡出的太上王李成桂,人們都以爲他從來不出門,隻有太監們知道。
太上王不是不喜出門,而是羞于見人。
開國之君落到今日的地步,李成桂覺得自己太丢人了,因此白日從來不出門,隻有晚上離開大殿。
“大明的商人遍布朕的朝鮮,聽說還有招募婦女之事。”李成桂背着手。
朝鮮的國王不能自稱爲朕,而是寡人。
不過李成桂可沒有這麽老實,私下裏也會有違禮之舉。
第二代朝鮮大王李芳果,并沒有聽懂父王的話,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看着二兒子的模樣,李成桂滿心的無奈。
當初要是早點讓位于幺子李芳碩,和上朝的洪武帝一樣,哪怕是放權下去也好。
李成桂先後有兩個王妃。
第一任王妃留下了五個兒子,後來的王妃留下了兩個小兒子。
嫡長子病逝。
次子就是眼前的李芳果。
李成桂從來看不上李芳果,這個兒子隻知道玩樂,如今連個後也沒有。
把國家交給他,必然引起災禍。
交給老三也不行,老三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對政治上的事情不感興趣。
交給了老四,老五和下面的弟弟都不服氣,思來想去,不如交給老幺。
老幺有才能,其母還是王妃,有母族撐腰,可以解決許多隐患。
但是李成桂舍不得放權。
突然。
病得下不來床。
老四和老五聯手造反,發動了政變,殺了老六和老七,以及他們的生母。
老四和老五都想自己當大王,誰也不願意讓步,于是先讓老二,也就是李成桂眼前的李芳果當大王。
因爲二哥李芳果沒有孩子,也就沒有繼承人,三哥不插手王位之争,留給了老四和老五争奪的時間。
兩人各掌握朝鮮的兵權,明眼人都知道内戰一觸即發。
上蒼仿佛給李成桂開了個玩笑。
那段時間,李成桂病的所有人都以爲他要死了,他也的确什麽都幹不了。
可他還是舍不得放權,想着自己死後,幺子根據自己的遺诏即位。
結果老四和老五政變後,自己的病竟然也好了。
“上朝已經不是原來的上朝。”
李成桂提醒道。
自從打聽過當初燕世子的爲人,李成桂敏銳的發現,這位燕世子與衆不同。
果不其然,如今一下子變爲了皇太孫。
李成桂羨慕啊。
這是真正的治三代,反觀自己呢,李成桂很悲憤,爲朝鮮的未來擔憂。
隔壁上朝已經虎視眈眈,結果自己的兩個兒子還在積蓄力量,準備爲下一輪争奪王位決戰。
李成桂思來想去,認爲不能繼續這樣。
他要做個中間人,把兩個兒子召集起來,一緻對外,不能任由大明在朝鮮亂來。
開城的西邊,數百裏的地方就是海州,也是周成生一家人前往的地區。
李成桂的第四子控制着西北的兵權。
周成生一家人離開,原路返回碼頭,等待金州船隻。
路上。
遇到一支軍隊正行軍,一家人和旁邊的朝鮮人一樣,老老實實的等候在路邊。
周成生擡起頭,好奇的打量這支藩國軍隊。
突然。
一聲大喝,隊伍中騎着馬的将領,惡狠狠的盯着周成生,吓得周成生的父親要跪下。
女子牽着三歲的孩子,也吓得不知所措。
幾名士兵跑了過來。
“我是大明人,我沒有犯法。”周成生大聲的說道。
那名将領竟然懂大明官話,立馬喝止了小兵,深深的看了眼周成生,可能不願意多事,竟然打馬離開。
周圍的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爲何這家子人惹得将軍生氣,卻又平安無事。
周成生的父親拉着周成生的手,快步的離開,再也不敢久呆在這裏,女子牽着小兒子的手,緊趕慢趕的跟上。
最後沒有意外。
一家人等到了金州的船隻,搭乘貨船返回金州。
金州的碼頭不同。
這裏人聲鼎沸,商鋪林立,熱鬧非凡。
一家人在路邊的食鋪吃過午飯,漢子才松了口氣,感覺心裏踏實了些。
還是自己的家好。
難怪古人雲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碼頭到林場,中間有大片的片井區,居住的是金州的軍戶們,去等公車的時候。
“哈。”
稚嫩的聲音,吸引了站台的人們。
幾十名六七八九歲的孩子們,騎在馬背上,扛着木頭的小刀,在衛所百戶官們的呵斥下,努力的控制身下的馬匹。
“嘚嘚嘚。”
一排五列,六排馬隊,保持緊密的陣型,每匹馬的速度都要控制得當,不快不慢的前進。
“收。”
百戶官嚴厲的喊道。
孩子們把平舉的木刀收了回去。
“唰。”
整齊劃一傳出了陣陣聲音。
周成生常日呆在學校,學校裏也有馬課,可是與軍戶們的孩子學的不同。
他知道這是軍戶孩子們上社學。
軍戶們的孩子,大多數并不去學校,而是去他們衛所裏頭,自己舉辦的社學。
“哈哈哈。”
又傳來一陣馬蹄聲,十幾名少年騎着大馬飛奔而過,身後扛着軍中淘汰下來的火繩鳥铳,留下了一陣的煙塵。
氣的百戶官破口大罵。
孩童們忍不住咳嗽,也跟着百戶官罵。
遠去的少年們,是他們的兄長,那又如何,不妨礙他們大罵入你娘的。
周成生内心隐隐有些羨慕。
在對方的身上,他好像感受到了另外一種力量,與學校不同的文明風氣。
上學了。
學校已經傳開。
“太子殿下擴土五千裏。”
“我們大明不但收複了故土,而且開拓了新地,但是取得舊名安西都司。”
“奴兒幹都司、安西都司,遼東行省、開平行省、大甯行省、北平行省、塞南行省、塞北地區、河南行省、山東行省、山西行省、陝西行省、西域行省……”
北方十行省,二都司,一地區。
奴兒幹都司因爲人口的原因,又降回都司。
“四川行省,貴州行省,雲南行省,廣西行省,廣東行省,福建行省,江西行省,浙江行省,湖廣行省,烏斯藏都司,朵甘都司,應天府。”
“聽說湖廣行省要拆分爲湖北行省與湖南行省。”
“那麽我大明就分爲了二十一行省,四都司,一地區,一京畿。”
學生們經過了九天假期,叽叽喳喳的熱鬧無比。
舞社的社員們,提出了要編練新舞。
蹴鞠社,竹球社的社員們,如常的在日頭下,奔跑在場地上。
上課的鈴铛聲敲響。
教室内傳出了讀書聲。
……
“當當當。”
嘉峪關到處都是軍人。
嘉峪關内的火車站台上,停放了一列又一列的火車,太子的旗幟立在高出。
告訴人們燕王在此。
大軍返回,還有大軍帶回的物資,光帶回來的物資就堆積如山,擺滿了整個車站的貨倉。
露天的場地上,山坡連着山坡的物資,讓人們擔心下雨。
“嘩。”
“嘩。”
一隊士兵整齊的行走,來到車廂外立定,然後一一登上去,要回家了,每個人的臉上滿是笑容。
看上去雜亂的車站,每處的士兵其實都保留了秩序,各行其事。
李堅敏感的感應到了什麽。
猛然的回頭。
猶如鷹一般犀利的眼神,撞見了盯着他的一雙深邃的眼睛,蘊含着對人命漠視的殘酷意味。
“趙宏。”
李堅伸出手,指着好久不見的朋友。
兩人雖然都在西北作戰,可是兩人并沒有見到過對方,也沒有額外的打聽誰。
身爲軍人,自有馬革裹屍的覺悟。
趙宏的哨隊已經登上了車廂,全哨不得擅自離開,火車随時啓動,所以趙宏遠遠的看着李堅。
當初爲了母親拔刀的少年郎,多年的作戰,皮膚黝黑,無形的殺氣,猶如實質一般。
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人命。
清白的眼睛裏,往日的單純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不見了那個趙宏,取而代之的是哨官趙宏。
什麽樣的頭,帶出什麽樣的兵。
正如在京城爲了舒展内心仇恨,沒有走正常途徑,鬧出人命大案的武震孟,就是李堅帶出來的隊長。
兩人隔空對望。
通過眼神的交流,感受着對方的變化,猶如悼念已經不在的人。
李堅轉過身。
領着自己的哨隊離開站台,他們明日才出發,今日需要去站外休整,兩個好朋友并沒有交流的機會。
從大江南北齊聚到一起作戰的人們,戰鬥了一年多,然後又散去回歸自己來的地方。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無言的告别。
等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朱棣站在二樓的玻璃窗前,望着台下的隊伍。
朱能、王聰、陳珪、譚淵、劉真、周興、平安、趙安、盛庸等大小将領。
遼東、大甯、北平、京營、陝西、山東……
來自各地的精銳将官們,等待太子殿下的命令。
“開拔。”
朱棣收回了視線。
有些舍不得窗外的兒郎們。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宴。
燕王的命令傳了下去,各将歸營,離開的離開,等待離開的繼續等待。
車站收到消息後,不久,第一輛火車駛出了站台。
(本章完)